<p class="ql-block">和父親在一起的日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們坐著火車到了大西北,經(jīng)過兩天汽車的顛簸終于到達了父親工作的戈壁小城。戈壁的風(fēng)沙很大,天是灰的,地是黃的,但父親卻說這里很美,因為“風(fēng)吹得遠,看得清”。我們暫時住在一個同鄉(xiāng)的家里,因為父親還沒有領(lǐng)到土坯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同鄉(xiāng)阿姨招待我們的是金黃色的餅,想起我們在家鄉(xiāng)吃的雞蛋糕,不免食欲大增,可吃到嘴里,根本就不是那回事。我咬了一口就不想吃了,悄悄問母親:“這個東西怎么沒有老家的好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阿姨耳朵真靈,她笑著告訴我們:“這是苞谷面發(fā)糕。是你爸爸最喜歡吃的東西?!?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親喜歡吃面食,當時口糧是定量供應(yīng),干部的定量更低,所以那個時候沒有人愿意當干部,當干部就意味著吃不飽。可是父親卻一直干他的材料管理員,一個不知名、沒有利的小干部。定量不夠吃,就跑到阿姨家混飯吃,可是阿姨家也好幾個孩子,細糧要給孩子吃,他不好意思和孩子爭細糧吃,就一個勁夸阿姨做的苞谷面發(fā)糕好吃。</p> <p class="ql-block"> 不久,我們搬進了自己的家,父親開始督促我們打苞谷面糊糊,蒸發(fā)糕、蒸窩窩頭,把南方出身的母親打造成適應(yīng)北方生活的媳婦。我們在父親的嚴厲督導(dǎo)下也學(xué)會了打糊糊、蒸饅頭、包餃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記得第一次包餃子的時候,我捏著父親搟的餃子皮,連裝餡都不會,不知道怎么將這圓圓的皮捏成彎彎的月牙樣。父親笑母親:“看你們這些笨老廣,就知道聽街頭賣薺菇、薺菇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親在廣州工作了兩年,當時廣州街頭挑小擔(dān)的叫賣聲成了他開心時刻和母親調(diào)侃的話題。我們一邊學(xué)包餃子一邊聽父親用白話不土不洋地逗笑,那一刻是我們心情最愉快的時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其實,父親根本就不會做飯。與父親生活在一起,他從來不下廚。記得一次母親不在家,我發(fā)燒躺在床上不能做飯了,父親憐愛地一會兒過來摸一摸我的頭,一會兒問我想吃什么。我知道真讓這個平日里嚷嚷要做這個飯、要吃那個飯的父親做一頓完整的飯是為難他,就搖著頭,小聲說:“什么也不想吃?!?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親急得在床前搓著手,來回度著步子,好一陣我聽他說話了:“小丫,今天爸爸給你做疙瘩湯吧,爸爸做的疙瘩湯特別香,是我多年來的拿手好飯,今天爸爸就露一手給你看看?!?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親把面放在一個小盆里,在面里加了一點鹽,然后端了盆,拿著一杯水、一雙筷子坐在床前開始攪面疙瘩,一邊攪一邊告訴我,面應(yīng)該怎么攪不會粘糊,水應(yīng)該怎么加不會變成面糊糊。攪好了,那邊的水已經(jīng)燒開了,他開始忙活著切白菜丁、土豆丁、黃蘿卜丁、蔥花,不一會兒,一碗香噴噴的疙瘩湯端在我面前。那一刻,我的眼淚掉了下來,父親一個人生活的這些年可見一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個簡單的疙瘩湯一直都被我當作濃濃親情的點綴,隔一段時間我都要做來大家吃,我家孩子還特別愛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