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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彈硌路的記憶

友樂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清晨，五歲的小女孩推開家門去幼兒園上學(xué)。她的雙腳踩在彈硌路上，那些大小不一的鵝卵石和雜石總讓她有硌腳的感覺。小女孩會下意識地挑一些平整的地方走路。走著走著，慢慢就習(xí)慣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個小女孩就是我。記憶中，一到下雨天，我就會撐著小雨傘，避開看上去滑溜溜的鵝卵石去上學(xué)，小心翼翼地走在大街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我的印象中，我喜歡老城廂大馬路上的水泥地和柏油馬路，因?yàn)樽咴谏厦嬗幸环N安撫腳底的感覺，讓女孩子稚嫩的腳底板變得舒適而踏實(shí)。</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五十年代的上海，各家各戶都會養(yǎng)幾只小雞仔，晚上關(guān)在籠子里，白天放養(yǎng)在家門口。</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最喜歡看小雞在彈硌路上覓食了，它們會不停地在石頭縫里用尖嘴去啄食，不厭其煩地挑挑揀揀著，然后叼起一小塊，抖落殘羹爛葉上的泥灰，把丁點(diǎn)的食物吞進(jìn)了嘴里。接著又走幾步，在就近的石頭縫里繼續(xù)尋找。偶爾看到小雞啄到一只小蟲子，它便噗愣著翅膀，仰著脖子，嘻戲著把掙扎的小蟲兒瞬間吞進(jìn)了肚子，得意的樣子就像是吃到了美食……小雞仔們就這樣周而復(fù)始地尋尋覓覓，一直到主人在家門口撒上一些梗米，才撒歡地猛吃一通，然后一天天長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小年紀(jì)的我，會莫名地羨慕這些小雞仔，覺得它們總有吃不完的零食。因?yàn)樗鼈儾惶羰巢慌屡K，只要是食物，揀起來就吃，真可謂生命不息覓食不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記得我剛上幼兒園那年，有一天放學(xué)回家，走到家門口不小心摔了一跤，當(dāng)時就被鵝卵石擦破了臉頰，流了一點(diǎn)血，疼得我直哭。父親聽到我的哭聲，趕緊沖出家門彎腰抱起了我?；丶液蟾赣H幫我在傷口上用酒精清理了污漬涂抹了紫藥水，安慰我說：“沒事的，你最近不要吃醬油就不會留下疤痕，過幾天就會好的?！边@時，鄰居家的姐姐正好路過，她站在我家的門前，幸災(zāi)樂禍地對我說：“哈哈！紅蘋果變成了爛蘋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從那以后她一見我就喊我爛蘋果，我不理她，恨死她了！還好幾年后她出嫁了，還好這條街上沒有第二人叫過我爛蘋果。因?yàn)榕⒆幼钣憛拕e人給自己起綽號，尤其在前面還加了個爛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彈硌路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關(guān)于中元節(jié)的傳說，事情發(fā)生在一九五九年的七月十五日。那天晚上，睡前祖母點(diǎn)燃了一大把竹簽香，分別遞了給大哥、二哥、我和小弟每人三炷香，然后領(lǐng)著我們在自家門口的彈硌路上插香。阿娘一邊教我們?nèi)绾尾逑阋贿厡ξ覀冋f：“七月十五是鬼節(jié)，要插香供奉地藏王。地藏王菩薩是解救亡魂，幫助死人從地獄中解脫出來的地獄之主。鬼節(jié)又叫中元節(jié)，是我們祭祀祖先，超度亡靈，保護(hù)家人健康與平安的節(jié)日。尤其對體弱多病的人有著特殊的庇護(hù)功能?！蔽宜贫嵌芈犞⒛锬钅钣性~的絮叨，虔誠地學(xué)著阿娘插香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把香挨著鵝卵石之間的縫隙中慢慢向下移動，感覺插入到泥土中穩(wěn)穩(wěn)立住了才敢放手，然后叩拜三下，就緊緊尾隨著阿娘躲進(jìn)了屋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是我第一次從祖母口中聽到有關(guān)于中元節(jié)的傳說。盡管我那三兄弟還在門外余興未盡地看著香火慢慢地燃燒，慢慢地消散，膽小怕鬼的我，卻早早鉆進(jìn)被窩睡覺了。也許是給地藏王供奉了香火，那晚我睡得很香。</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來，老城鄉(xiāng)的馬路和街道開始鋪水泥路了。終于有一天鋪到了我家門口。那天，我拿著小板凳坐在家門口，看著工人們在街上鏟掉了所有的鵝卵石和雜石，撒上了一層層沙石，然后開始澆水泥。工人們用瓦刀刮平拌好的水泥，從街頭鋪到了街尾，半天的功夫水泥就收干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天早上，我看見有兩個工人逐一收走了每家每戶門前的木條，開始放行居民通行了。我興奮地走上街去，第一次踩在家門口那干凈、平整的水泥路上，由衷地感受到了不硌腳的快樂。</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告別了彈硌路，留下了關(guān)于彈硌路的記憶；想起了舊時光，童年生活的樂趣讓我懷念。</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印象最深的莫過于活蹦亂跳在彈硌路上覓食的小雞仔。還有夜半幽香縈繞的老街情韻。</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