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圈的貓（七）

羊羊媽媽

在羊圈，“清官難斷家務事”，說的是貓。大小白是咪咪兒女，先一步到羊圈。沒多久，原主人因懷孕央羊媽暫時收養(yǎng)咪咪，于是它們一家三口又得以團聚。咪咪到羊圈后應該還是認識自己的兒女的，畢竟是壯年時生的頭胎且唯一胎。彼時咪咪時常會給呆傻的大白舔舔毛、梳洗一下。說大白呆傻，一是因為在家里它但凡碰到點兒風吹草動就癱軟在地，被抱起也渾身軟踏踏一副任人擺布的樣子；其次是它總在清晨四五點鐘高聲呼喚羊姥爺給它開門出去。雖然羊姥姥四五點就已經(jīng)起床在客廳活動，大白依舊要跑到睡夢正酣的羊姥爺門前大呼小叫。被喚醒的羊姥爺常常扔出拖鞋驅(qū)趕它，它也毫不收斂。直至羊姥爺妥協(xié)起床或者羊媽或者羊姥姥聽到，把它抓走扔出門方得消停。大白大抵也是知道咪咪是它娘的，雖然被閹之后一副綿軟可欺之態(tài)，卻常手欠地撓撓咪咪，咪咪偶爾陪它玩耍一下。但終究差著輩份和體力,時常顯出厭煩之情，驅(qū)趕大白，一副：“你一邊兒去”的神態(tài)。碰到咪咪訓斥，大白起初倒也知趣地諾諾而退，后來不但對咪咪的嘮叨毫不理會，還一改在人類面前的呆傻，在咪咪面前極盡叛逆之舉?？吹竭溥涑詵|西，必走過去吃同一碗的，雖然還有一碗相同的飯，它也要吃咪咪碗里的；但凡咪咪躺在某處，它必擠過去，直到把咪咪擠走。母子關(guān)系劍拔弩張之際，貓圈迎來狗界外敵：黑妞和土豆，內(nèi)訌暫時得以緩解。 羊圈養(yǎng)了黑妞之后，犬聲鼎沸，土豆也經(jīng)常到訪。狗追貓是天性，黑妞尚且聽勸，追逐二貓沒幾次就被馴服。特別是被咪咪無影爪撓過后，黑妞心服口服，對貓嬸、貓哥敬而遠之。大白面對狗襲除了跑是毫無反抗的，全靠它強勢的媽和和稀泥的主人護它周全。但是土豆是個二貨附體，四六不識，只要進羊圈必追貓不輟。咪咪是有“大哥”護著的，碰到土豆來訪，羊姥姥必拎著拐杖，坐于咪咪旁側(cè)，目不轉(zhuǎn)睛專等打狗。而大白的“大哥”羊姥爺對狗比對貓要好上三分，對客犬土豆更是不聞不問。失去保護的大白只好外出躲避，等土豆離去才回家吃喝安歇。土豆基本每晚來呆上三倆小時，偶爾羊姨出差會寄養(yǎng)于羊圈。來去自由、無甚規(guī)律，大白也就躲難時多回家時少。大白在家時間少了，與咪咪的矛盾也少了，外患是解決內(nèi)憂的良方在貓界亦是如此。外出半流浪的大白很快就邋遢地灰頭土臉。因常在鄰居門前溜達，得到鄰居投喂。大約它覺得有了新飯票了吧？經(jīng)常三天兩頭不回羊圈。羊姥姥眼里只有咪咪，羊姥爺又自顧不暇，雨涵偶爾同情地說大白像流浪兒一樣了。貌似呆傻的大白在對付外來流浪貓時倒很精明勇敢，經(jīng)常見它上一刻還假寐于墻上，下一瞬已同一黃尾巴大貓打到一處。大白雖瘦，但身高體長，身大力不虧，對流浪貓很有威懾。有它在羊圈外，沒有流浪貓可以撈走羊圈荷花池里的魚。每年春天新放養(yǎng)的魚們都在秋至前死在大白的手里。 本以為倆貓一內(nèi)一外可以“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了。大白卻突患口炎，只要一吃貓糧就疼得嗷嗷叫地上躥下跳，很快它瘦得皮包骨。羊姨媽帶它看了病，買回藥，讓羊媽一日兩次喂給它吃。聽說要一日兩次地喂貓吃藥，羊媽打怵地想：“大白傻不拉幾又不討喜，壽終正寢了算了！”。無奈殘存的一丟丟善心，不忍看它搖搖晃晃地在羊圈嚎叫。咬牙買來多種貓條，就是那種濕乎乎、黏唧唧的純?nèi)庾龅呢埣Z，將藥片碾碎和到貓條里。起初大白忍痛吃貓條的時候藥粉會順便吞下。藥粉大約是極難吃的，沒兩次它就只聞了一下就躲開了。于是羊媽一手拿純貓條，一手拿著和了藥的貓條，在大白伸出舌頭試圖舔食純貓條時，迅速將和了藥的貓條懟上。大白常常呲牙咧嘴地試圖吐掉，無奈貓條黏在舌頭上很難去除，只好吞下?？谘讎妱┚透蝗菀紫率至?。好在蛋蛋對大白的治療很是上心，每天早起晚睡輔助羊媽給大白噴藥。因大白跟蛋蛋不熟，每次被捉都在他如鉗的大手里嚎叫，羊媽趁機迅速將藥噴到它嘴里。為了鞏固療效、防止傳染，羊媽在自己臥室里給大白安了個家，白天也關(guān)緊門不準它出去。經(jīng)過一周的封閉治療，它不但康復了，還胖了許多，皮毛也變得白凈順滑。本以為大白會對“醫(yī)生羊媽”“護士蛋蛋”懷恨在心，不想痊愈后的它似乎把兩人認作了自己的“命中貴人”。晚上也不出去流浪了，而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兩人、極其親近。本來羊媽已經(jīng)有了黑妞做跟班，大白為了躋身跟班隊伍，居然跟黑妞做了朋友，對來自狗界的聞屁禮坦然受之。晚上羊媽在蛋蛋房間跟他復習功課，大白在床上、黑妞在地上假寐；如果羊媽起身回屋，它們也跟隨去羊媽房間繼續(xù)假寐。蛋蛋時常給大白梳毛，有人照料的大白越發(fā)“體面了”。體面了的大白變宅了，非必要不出門。而羊媽的床本來是很宅的咪咪的“第二居所”。也就是咪咪在羊姥姥旁邊躺煩了的時候就會跑到羊媽床上躺著。大白病愈后開始頻繁出現(xiàn)在羊媽臥室，于是兩貓矛盾越發(fā)激化。 大白騷擾老母的舊習未改?？吹竭溥浜ㄋ蛘叱詵|西，總要磨磨蹭蹭挨到近前試圖將其擠走。漸顯老邁的咪咪但凡看到大白就嗚嗚告警，大白不吵不鬧，裝作漫不經(jīng)心繼續(xù)靠近。因大白常尾隨羊媽和黑妞進入臥室，以至于羊媽覺得自己一進臥室，躺在床上的咪咪就開始罵不絕口，很不爽：“我一進來你就罵罵咧咧的干嘛呢？這是我的臥室、我的床，你躺在我床上還這么壞脾氣！”后來發(fā)現(xiàn)咪咪是在罵大白，就試圖做個和事老：“大白只是跟我到房間里來了，也沒有上床擠你，你就別罵了?！比欢驄屧捯粑绰?，大白已經(jīng)跳到床上，假裝無意地向咪咪靠近。羊媽怒斥大白：“你知道你媽不待見你，你還老來騷擾它。你咋這么沒臉沒皮呢？地上有那么多地方，你干嘛非要上床呢？”大白被罵后不情愿地跳下去，蹲到琴凳下。沒多久，羊媽去了趟洗手間的功夫，它又跳上床擠到咪咪旁邊。咪咪怒斥兩聲，撓了它一下，跳下床走了。擠走咪咪的大白在咪咪躺著的地方躺下。某日，大白未隨羊媽進屋。咪咪躺在床上舒適地伸著懶腰。羊媽問：“咪咪，你睡在我床上舒服嗎？”咪咪舔舔毛未應聲。羊媽繼續(xù)說：“一會兒大白來了就要把你擠走了吧？”咪咪突然眼神犀利嗚嗚起來。羊媽趕忙安撫說：“大白沒來，它要是來了我就趕走它。”咪咪生氣地開始呲牙嗷叫，仿佛在訴說對大白的不滿，罵了很久。以前是見面就撕，現(xiàn)在是連名字都聽不得的了。 小時候，羊圈的貓生小貓之后羊姥姥總是早早地把小貓送人。她說小貓長大了還沒送人的話會把老貓逼走。大白所作所為大約是想逼走咪咪吧？雖然咪咪偶爾出門，但它在原主人處是室內(nèi)長大，雖受到大白逼迫，也是無處可走的。為了提升咪咪的地位，羊媽開始有意識地壓制大白。每次放了它們愛吃的妙香包都要看著咪咪吃夠后，才允許大白靠近。大白吃剩下的會被黑妞一口吞下?！斑溥涫悄銒?，它沒吃完沒你的份兒！”羊媽訓斥在周圍伺機而動的大白。大白畢竟是呆傻的，雖被訓斥多次，依然會一聲不吭地挨近躺臥著罵罵咧咧的咪咪，把它擠走，然后在咪咪躺著的地方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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