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昨天立秋，盛夏已過，回顧今年夏季的康定有很多畫面清晰的印在腦海，康定地處青藏高原東部，夏季保持著20℃舒適溫度，最高氣溫不超過28℃，是理想的避暑之地，整個夏天，來至全國各地的游人蜂擁而至，街上車馬如梭，到處游人如織，在這天涼心炙的畫面中，最引人注目的要數(shù)街頭歌手了，從將軍橋到三叉橋，從情歌廣場到沿河大道，處處可見他們的蹤跡，他們來自內(nèi)地漢區(qū)、來自高山牧場，他們唱著康定情歌、流行金曲，他們單人獨(dú)吟、搭幫合唱，他們身體健碩、重度殘疾，他們是帥哥、是靚女，他們的演唱將康定情歌城的名片渲染到極至，將涼爽的溫度推到沸騰，將邊城的寧靜攪動到不息，他們是康定的客人更是康定的精靈…，天將逐漸辭去炎熱，人流也將慢慢散去，但街頭的歌聲……</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風(fēng)從折多山口滑下來，帶著雪意和草籽的涼，貼過河面，貼過燙了一整天的街巷，像一條透明的薄紗，輕輕覆在耳廓上。黃昏的霞光碎成細(xì)屑，落在水里，落在琴弦上，落在滾燙又安靜的心口——那是盛夏的末尾，溫度恰好二十度，涼得剛好夠把心事點(diǎn)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歌聲先一步抵達(dá)。它不在高處，也不在遠(yuǎn)處，就在身邊，在呼吸與呼吸交錯的縫隙里?，敿⒚撞夭蛷d外提琴的第一粒音符像露水滴進(jìn)熱油，“滋啦”一聲，整條街微微顫動；彩虹橋上架子鼓隨后趕來，把暮色敲得忽明忽暗；將軍橋上鋼琴拖著長長的尾音，像一條不肯落地的風(fēng)箏線，拴住所有欲言又止的眼神。沒有名字，沒有面孔，只有聲音，一波又一波，把高原的稀薄空氣釀成濃稠的酒，灌進(jìn)游人的耳朵，也灌進(jìn)自己的胸腔。</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于是，夜色被掀開了一角。燈一盞一盞亮，又一盞一盞暗；人一群一群來，又一群一群散。歌聲卻始終在那里，像河床上不動的石頭，任水聲反復(fù)打磨。唱“跑馬溜溜的山”，唱“月亮彎彎”，也唱陌生的、不屬于此地的句子；唱到高處，云被撕出一道銀邊，唱到低處，燈火便在水里顫抖。歌聲不問來路，不問去處，只在盛夏的夜里，把每一顆異鄉(xiāng)的心輕輕掂起，又輕輕放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風(fēng)越吹越?jīng)觯瑓s涼得并不絕情。它把白天的烈日吹成柔軟的回憶，把肌膚的汗吹成細(xì)小的鹽粒，再把鹽粒吹回眼眶——原來所有的遠(yuǎn)行，最后都要在一段旋律里悄悄歸岸。歌聲替山風(fēng)完成了最漫長的告白：說草場的遼闊，說雪線的沉默，說人世間的聚散原來不過是一根弦的松緊。于是，淚不必落下，笑不必出聲，心跳不必解釋，它們統(tǒng)統(tǒng)被收進(jìn)那只看不見的琴箱，等待下一只手指，下一次撥動。</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夜最深的時候，聲音反而最亮。它沿著折多河的白玉攔桿走，沿著安覺寺和溜溜城的經(jīng)筒走，沿著被月光漂白的阿里不果石階走，像一條不肯熄滅的火線，一路燙進(jìn)山影的褶皺里。燈火睡了，河水醒著；河水睡了，山風(fēng)醒著；山風(fēng)睡了，歌聲仍醒著——它替整座城守夜，把盛夏最后的余燼護(hù)在掌心，不讓季節(jié)過早合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立秋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抵達(dá)。一片葉子黃了，一片雪線低了，一陣風(fēng)把袖口吹得空蕩蕩。歌聲卻還在，像不肯離巢的鳥，在枝頭反復(fù)練習(xí)同一個顫音。它知道涼夜會越來越長，知道雪聲會代替蟬鳴，知道所有熱烈終將歸于沉靜，于是把每一次撥弦都當(dāng)成告別，又把每一次收尾都當(dāng)成重逢。它不說“再見”，只說“你且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當(dāng)?shù)谝坏吻镉曷湓谇傧疑?，聲音終于輕到不能再輕，像一聲嘆息被風(fēng)揉碎。此刻的康定，溫度仍舊二十度，卻涼得有了重量。街空了，河靜了，燈暗了，唯有心底還留著一條看不見的聲波，一圈一圈蕩開，從將軍橋到三叉橋，從情歌廣場到南無寺的紅墻，從盛夏的末梢到記憶的深處。它不再屬于任何一把琴、任何一面鼓，它只屬于此刻屏息聆聽的人——那人站在高原的夜空下，把耳朵交給山風(fēng)，把心交給遠(yuǎn)方，把滾燙的盛夏交給一滴即將化雪的音符。</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于是，整個夏天被折疊成一聲極輕的“嗡——”，久久停在耳廓深處。它不再歌唱，卻仍在回響；不再熾熱，卻仍在發(fā)光。等到明年草再綠、風(fēng)再暖，這聲回響會重新破土，長出新的弦、新的鼓、新的琴，長出新的二十度、新的游人、新的夜色。而此刻，我只需閉上眼，就能聽見那未竟的旋律在血液里緩緩爬坡，像折多山口第一縷晨光，把微涼的清晨再一次，輕輕推至沸騰。</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