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圖/二木</p> <p class="ql-block">閩南夏月，鳳凰花開花謝，荔枝上市了！</p><p class="ql-block">祺園的荔枝樹，幾顆還帶著晨露的丹荔掛在枝頭。累累垂垂，如珊瑚綴枝，瑪瑙含露。果皮上的瘤狀突起，向陽處是朱砂里調(diào)了金粉，背陰處又像是胭脂暈開了水痕。"蘇長公"這位饕客當年在惠州，“日啖荔枝三百顆"的豪語，想必也是被這般顏色惑了心神。</p><p class="ql-block">取一枚荔枝放在掌心，沉甸甸的涼意沁入肌膚。輕掐果皮，"啵"的一聲，有瓊漿玉液自裂罅溢出，急忙放唇邊一吮，甘冽頓時漫過舌尖。炎炎夏日，來一杯冷萃荔枝紅茶吧。紅茶，冰塊，荔枝肉，茶湯，靜等冰塊融化......，一口飲下，荔枝的甜，紅茶的果香，蜜香融合在一起。嗯！楊貴妃喝了，也一定會雙眼直冒星星。</p> <p class="ql-block">突然想起沒有荔枝的北方，想起遠在山東的太陽雨文學。我親愛的太陽雨家人呀，南方的二木給你們畫一串荔枝好不好？畫不出甜味，也要畫出閩南的夏日風情。畫完寄給睇人老師，讓他轉(zhuǎn)交給你們好不好？如果北方超市買的荔枝不夠甜，配著畫吃，定能吃出南方荔枝的甜味。</p> <p class="ql-block">午后暑氣正熾，鋪開宣紙，調(diào)了署紅、胭脂、藤黃，想要留住這抹閩南霞色。筆鋒剛觸及紙面，窗外忽飄來賣荔人的吆喝："火山荔——糯米糍——"尾音拖得老長，在巷弄里蕩出回響。我又分心了，我又饞荔枝的甜味了。擱下畫筆，出門稱回兩斤荔枝。洗凈裝盤，放在畫案頭。荔枝哪里只是案頭清供呀，它分明是帶著市井煙火氣的。</p> <p class="ql-block">想起北方友人從未見過荔枝掛在枝頭的模樣，先勾勒幾筆濃墨作老枝吧。筆尖蘸了朱砂，又覺得太艷，兌了點赭石，加了點綠，這才像閩南丘陵間飽經(jīng)風曬的丹荔。畫到果蒂處，特意留些青綠，點點青綠是它們離開枝頭時不舍的淚光。</p> <p class="ql-block">記憶里，騎樓下，赤膊的老漢將竹扁擔橫在兩只籮筐間，筐里荔枝還帶著青枝綠葉。穿香云紗的阿婆蹲在筐前，用染了鳳仙花汁的指甲掐開果皮驗看，幾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囡圍在旁邊，眼睛直勾勾盯著筐中紅玉。老漢會笑著抓一把塞給他們，“娃娃們，來，老阿伯自己種的，可甜呢?！崩蠞h咧著沒牙的嘴說道。女娃們不敢伸手去接，一哄而散。</p> <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北方人在超市就能買到南方的水果，可總?cè)绷斯甚r活氣兒。我望著案頭荔枝，突然明白要畫什么了。畫吃荔枝時溢出口角的荔露，畫市場里此起彼伏的閩南語吆喝，畫海風裹挾著的甜香。一小時后，兩顆沒骨荔枝躍然紙上，一顆掛枝頭，一顆剛剝開的荔枝果肉，荔露欲滴。羊毫飽蘸濃朱，在宣紙上就著咸濕的海風，時而枯筆擦出果皮粗礪，時而淡墨勾連枝葉婆娑。畫到酣處，竟覺滿室生香，不知是案頭荔枝的芬芳，還是筆墨間的丹荔吐露的清氣。</p> <p class="ql-block">畫成，滿紙紅云浮動。友人來看，“這荔枝倒像是剛從枝頭摘下的，還帶著晨露的濕潤呢。”我笑而不答，心想，若是細看，或許還能發(fā)現(xiàn)藏在褶皺里的閩南風土，以及那些沾在果皮上的、市井的喧囂與溫熱。荔枝終究是要新鮮的才好。隔了夜的，縱使顏色依舊，那魂魄卻已消散大半。作畫也是啊，須得趁著心頭的感動未涼時落筆，方能留住三分生氣。</p><p class="ql-block">下午，我把荔枝畫寄給太陽雨文學的主編睇人老師，共五幅。畫上荔枝不能吃，但望見畫時或能想起閩南的咸濕海風里，藏著這樣甜潤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此刻，臺風將至，窗外鳳凰樹沙沙作響。我摩挲著荔枝，突然覺得我有國畫真好，能讓北方的朋友看見南方的紅，能讓紙上的荔枝，甜過真實的滋味。</p><p class="ql-block">其實他們不知道，我后來又去了市場。水果店的老板聽說我要畫荔枝畫寄到北方，特意選了串并蒂荔枝：“在我們這兒，這叫兄弟果，你畫這個”老板一臉熱情地說道。哦！兄弟果！就像太陽雨群里，天南地北的我們，因為文字結(jié)成的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