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羽留影：白斑軍艦鳥

吳蓉輝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云，在烏云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相信大家對高爾基的海燕并不陌生，它是海上的精靈，是革命的先驅。它不懼怕風暴，反而在風暴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然而鳥書上說，在更廣闊的熱帶及亞熱帶海域有另一種鳥，比海燕更為兇猛，更為迅捷，更為高傲，那便是軍艦鳥。軍艦鳥是5種海鳥的通稱，翼展可達兩米有余，通體漆黑如墨。它們一生中幾乎不落地，連交配都在空中完成。它們以驚人的速度俯沖掠奪其它海鳥口中的食物，故名“軍艦鳥”——如海盜船般劫掠成性。在航海技術不發(fā)達的年代，軍艦鳥的生態(tài)習性鮮為人知。我想，高爾基應該不曾見過軍艦鳥。要是他見過軍艦鳥，或許會改寫那篇著名的《海燕》吧。在我國，直到清朝的光緒年間才從由外國人編寫的書籍中獲知軍艦鳥。 8月初的周六，鳥群里發(fā)布一則消息——溫嶺市東浦某海堤一帶有一只白斑軍艦鳥。白斑軍艦鳥屬于脊索動物門、鳥綱、鰹鳥目、軍艦鳥科、軍鰹鳥。是一種大型海鳥，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但由于它生活在遠洋，平常我們難得一見它。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次它出現(xiàn)在溫嶺，或許是因為受近期臺風的影響而意外匆匆到來。正因如此，得知鳥訊，鳥友們個個興奮不已，畢竟在陸地能看到白斑軍艦鳥太不容易了。頓時溫嶺炸開鍋，上海、杭州、寧波、溫州等地鳥友紛紛前往一睹其容顏。盡管我車程要2個多小時，但機會難得，周日我也去蹭了下熱度。 按圖索驥，很順利到達目的地。車還沒停穩(wěn)，隔著車窗，遠遠地就看見一只大鳥在空中滑翔。它展開漆黑的狹長而有力的雙翼，像一片被施了魔法的枯葉任憑海風揉捏卻不墜落，向著我車后方飛去。哈哈，得來不費功夫，它就是今天的目標鳥——白斑軍艦鳥。我手忙腳亂從后邊備箱取出相機，調(diào)整相機參數(shù)，生怕錯過這轉瞬即逝的瞬間。可惜我還是慢了半拍，沒能在第一時間捕捉住它。 鳥友們告訴我，有人凌晨2：30就帶著長焦鏡頭和三腳架駕車出發(fā)，一路趕過來，生怕錯過最佳光線。他們有的早晨5：00就到位了，有的已拍得心滿意足地撤回去了。我來得遲了點，我懊惱地嘆了口氣，但很快又釋然。有些鳥注定不會為鏡頭停留，就像高爾基的海燕屬于風暴，而軍艦鳥屬于更遼闊的桀驁。它今日的現(xiàn)身已是恩賜，我已目睹其帥帥的模樣，又何必強求一張完美的照片？ 鳥友們還說，早上至少看到白斑軍艦鳥來來回回飛過十幾趟了；周六甚至有人拍到白斑軍艦鳥捕食的畫面；勸我耐心等等，會有機會的。我想，是的，它并未飛遠，它借著一股上升氣流陡然攀升，只是我的肉眼不及它的范圍罷了。 我搬出一張折疊凳坐在樹蔭下守候它的到來。期間，我拍到了淡足鹱，加了新。大概40分鐘后，天邊出現(xiàn)一個黑點，黑點漸漸變成一道細線，細線又漸漸變大。哈哈，它來了，白斑軍艦鳥來了！ 它狹長的雙翼幾乎不動，僅以尾羽微調(diào)方向，像一位嫻熟的滑翔機駕駛員。陽光穿透云層，在它漆黑的羽毛上鍍了一層冷藍的金屬光澤，而喉部若隱若現(xiàn)的帶點粉紅的白斑，則像一枚被海浪打磨過的貝殼，在暗色背景中格外醒目。一張長長的鉤形嘴，很獨特。 此時“長槍短炮”早已架好，快門聲此起彼伏，有人低聲驚呼：“快看！它要俯沖了！”果然，白斑軍艦鳥突然收攏翅膀，像一枚黑色標槍即將直插海面——卻又打開翅膀繼續(xù)滑翔。難道是靠著打劫其他海鳥而度日的白斑軍艦鳥，放棄捕食機會？要知道，白斑軍艦鳥是天生的海盜，它會等其它鳥先捉到魚，然后再通過追逐、攻擊等方式讓對方將口中的魚吐出。隨即白斑軍艦鳥會快速沖向即將落入水中的食物，將其奪走。為這種“海盜式”的生活方式能順利達成，白斑軍艦鳥的飛行速度超過百公里每小時，而叉狀的尾羽又能幫它在閃轉騰挪間保持平衡。作為遠洋的空中霸主，它甚至可以在空中連續(xù)停留數(shù)小時。 此刻，或許它在享受臺風殘留的余威吹過來的強勁南風，遇到東西走向的堤壩阻擋，形成很強的上升氣流的這種顛簸呢。從被發(fā)現(xiàn)在溫嶺開始，白斑軍艦鳥幾乎只沿著此堤壩巡飛。它盤旋的軌跡與藍天里的云層形成奇妙的共鳴，仿佛天空是它的棋盤，而風不過是任它擺布的棋子。 我們站在堤壩上，白斑軍艦鳥借助上升氣流幾乎不扇動翅膀地“飄”著，此時可以感受到它高超的本領。有資料記載，軍艦鳥借助熱氣流向上盤旋爬升，有時可以一路爬升到2500米以上的高空；它飛行速度最快可超過400公里/小時；它一次性可以在空中飛行60天左右。如此超長的“續(xù)航”能力、超快的飛行速度、超高的爬升技巧，它真無愧是懂得利用時勢的“飛行冠軍”。 這個早上，它在海堤巡回了好幾趟。最終，它朝著遠海飛去，漸小的身影融入鉛色云靄。我放下相機，心想：或許明天它就會離開這片臨時停靠的水域，回到它真正的領地——那人類難以觸及的、風暴與自由共舞的遠洋。今天的我，是幸運的！幸運地定格了白斑軍艦鳥。我們架起的長槍短炮，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劫掠”？只不過它慷慨地允許了這場不對等的對視。謝謝你，白斑軍艦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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