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們避暑居處噠啦仙湖的綠，是揉進(jìn)眼里的。不是那種怯生生的淺，是浸了濃墨的深，從近處的山上鋪下來，一蕩一蕩，直晃到腳邊。云絮像被誰釘在了天幕上，白得發(fā)愣，一動不動，湖面的風(fēng)帶著水草的腥氣，裹著盛夏的涼，吹在人身上沁沁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避暑的日子慢慢過，陽光在碧綠的湖水中一閃一躍。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昨天約好了在六盤水鄉(xiāng)間避暑的老同事來玩，早飯剛撂下碗筷，手機(jī)就響了，是書軍的衡陽腔：“我們上高速了！估計十點多能到，你在湖邊等著，我來釣魚?！蔽矣忠淮卧谖⑿潘搅纳习l(fā)了位置，生怕他們走錯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掛了電話，我們和老段兩口子翹首以盼。地面被太陽曬得熱乎乎，一腳踩下去，像踩著經(jīng)年的日子。對面的山披著綠，一層疊一層，把湖圍成了塊翡翠。正望著壩的那頭，妻子喊了一聲：“來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汽車“吱呀”一聲停在麟居民宿超市前，門一開，書軍先邁出了車。他曬黑了。周大個夫婦，劉政委，我們幾個一一握手，多年共事的光陰都攥在了手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智輝兄還是那么高，背雖有點彎了，可往那一站，依舊是“周大個子”的模樣。年輕時，他在省軍區(qū)男籃打球，起跳時手能摸到籃板，他和老段倆口子是軍旅中的老相識，當(dāng)年一個搞作訓(xùn)，一個在衛(wèi)生隊，智輝兄是籃球隊的，他們常在軍分區(qū)食堂碰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王建平走在最后。她穿了件綠綢布衫，頭發(fā)利落地挽在腦后，眉眼間還帶著當(dāng)年的颯?！皒妹妹！”她笑著走過來，手往妻子胳膊上搭了搭，我忽然想起43年前，第一次看見她的樣子，在市局刑偵大隊秘書股的辦公室，她穿著制服，腰桿筆挺，匯報工作時，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涼棚下的圓桌被擦得锃亮，秋影擺上喝茶的杯子和壺，智輝兄已經(jīng)和老段聊開了。陽光透過棚頂?shù)目p隙，在他們臉上晃，那些被歲月刻深的皺紋里，漾起了年輕時的光陰。</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建平坐在我旁邊，望著湖面的波光：“忽然想起你和偉林當(dāng)年做報表的樣子?！蹦菚r候，我剛到東區(qū)刑偵隊當(dāng)內(nèi)勤，偉林在南區(qū)，都是毛頭小子。報表是手寫的，鉛筆字的格子里數(shù)字?jǐn)D得慌，月末去開碰頭會，橫看豎看，總和對不上。秘書股的劉股長總皺著眉：“這數(shù)字能跑那里去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記得有回偉林的報表總差個數(shù)，急得滿頭汗。會議室里的人走光了，就剩我們倆，對著報表唉聲嘆氣。建平推門進(jìn)來，拿起報表，手指在數(shù)字上點了點，“你看，這里，‘立案件數(shù)’你漏寫成‘破案件數(shù)’了，差的就是這個數(shù)。”她指尖劃在紙上，沙沙響。偉林湊過去看，耳尖紅得像浸了酒，撓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王姐，謝謝你啊……”建平姐笑：“謝啥？都是這么過來的。記著，寫完自己先核對幾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后來，王建平當(dāng)女子巡警中隊隊長，訓(xùn)練場上她能空手奪刃。軍事訓(xùn)練，體能五項，男同志的項目，她們女子隊一個不漏。時光跟著湖風(fēng)溜。我們坐在涼棚下，盈盈一水，說的都是些陳年舊事。日頭爬到頭頂時，書軍拉著同來的劉政委，戴著草帽，蹲在堤埧上，書軍把魚餌揉成小球，指尖捏著往鉤上掛，動作慢悠悠的，像在擺弄什么寶貝。劉政委舉著竿子等，草帽沿兒遮著眉骨，只露出抿著的嘴角。魚標(biāo)漂在水面上，釣沒釣著魚，好像也不那么重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午飯是在居住的避暑農(nóng)家吃的，我從外面餐館叫了一個云南旱鴨，一個酸菜魚，一份貴州風(fēng)味牛肉，老段端著酒杯致歡迎詞，先一天來的可佳夫婦和我們，一大桌10個人端杯相互祝福。臨座的書軍碰了碰我的杯子，沒說話，眼里的光，和當(dāng)年共事時一樣溫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飯后歇了一會，太陽往西挪了挪，湖風(fēng)更涼了?！皶姾蛣⒄轴灹艘粫~，智輝夫妻稍歇休息。下午道別時，我們一起到湖邊合影留念。建平揮揮手，“再聯(lián)系啊，有空到我們那邊看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汽車的紅色剎車尾燈在陽光下晃了晃，遠(yuǎn)去了。湖面的風(fēng)卷著落葉，旋轉(zhuǎn)著落下又飛起。我們幾個站在湖邊高處，看著目光盡頭汽車遠(yuǎn)處的方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噠啦仙湖的藍(lán)還在鋪展，云朵依舊掛在天上。風(fēng)吹過時，好像聽見好多聲音在響。又仿佛藏進(jìn)了湖畔深處，從歲月里走出來，和我們坐在一起，聽壩上的流水，看云層不動，慢慢等著下一次的相逢。</b></p> <p class="ql-block">復(fù)音G調(diào)《綠島小夜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