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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算盤到鍵盤】算珠回憶與親歷會計技術躍遷

南岸青梔～

<p class="ql-block">美篇號：860571</p><p class="ql-block">文：南岸青梔～</p> 一、藏在算珠里的回憶 <p class="ql-block">　　算盤這物件，實在是老祖宗傳下的妙物。若說青銅器是國之重器，凝著歲月的莊嚴，它便是藏于市井的精靈，框子是硬木的沉穩(wěn)，算珠是烏木的溫潤，指尖一碰，“嗒”地一聲，柴米油鹽的瑣碎、桑麻田畝的生計，便在方寸間落得明明白白。</p><p class="ql-block"> 巧的是，遠在兩河流域的蘇美爾文明，也曾留下算盤的痕跡。而世上諸多文明里，將算盤與九九乘法表擰成一股繩，代代相傳不曾斷的，大約只有華夏。這使得尋常人對數(shù)字的熟稔，像是浸了年月的酒，透著股自然的醇厚，就像菜市場的攤主，指尖在秤盤與錢鈔間流轉，隨口報出的數(shù)目，比春風拂過柳梢還快，精準得不讓專門學過算術的人，那是生活磨出的利落。</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兒時在姥姥家，姥爺?shù)睦纤惚P總臥在樟木箱上，黑沉沉的算珠像浸了墨的圓玉，硬木框子被摩挲得泛著琥珀光，湊近了，能聞見木頭與時光交織的淡香。夏日午后，蟬鳴正濃，姥爺會忽然把算盤往八仙桌上一放：“來，學段‘數(shù)字童謠’。”于是“一上一，二上二”的口訣混著蒲扇的風飄出來，遇著進位，他的手指在算珠上翻飛，“三下五去二，四去六進一”，活像在撥弄一串會跳的星子。我們常從“一”加到“一百”，算珠碰撞的脆響，比院角的石榴花落地還動聽。</p><p class="ql-block"> 最難忘是和隔壁阿妹趴在青石板上比賽。她總趁我眨眼時偷撥一顆珠子，輸了就賴“是算盤自己動的”，惹得姥爺在門內(nèi)笑：“你們這哪是算賬，是給算盤講笑話呢?！蹦菚r只當是嬉鬧，如今再念起那把老算盤，倒覺那些算珠像綴在時光線上的念珠——老輩人沒說多少道理，就用這噼里啪啦的聲兒，把數(shù)字的趣，輕輕系在了我們的童年里。</p> <p class="ql-block">　　后來陰差陽錯學了會計，才知道這行里，鋼筆字要練得有型有款考等級，珠算更是繞不過的“硬骨頭”——分了普通級和能手級，本專業(yè)的學生，普通級得過了四級才算拿到畢業(yè)的“入場券”。</p><p class="ql-block"> 那會兒的晚自習，整間教室像是被施了魔法，一入夜就飄起滿室的“噼里啪啦”。幾十雙手在算盤上翻飛，算珠碰撞的脆響裹著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宛如無數(shù)只春蠶在啃食桑葉，又像驟雨打在青瓦上，熱鬧得很。考試卷子更不含糊，加減乘除密密匝匝排滿，數(shù)字像列隊的士兵，等著我們一個個“清點收編”。</p> <p class="ql-block">這是我考級時用的算盤，保留至今</p> <p class="ql-block">　　為了闖關，我們都練起了“<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一目三行</span>”的加法絕技——豎式里三行數(shù)字并排躺著，眼睛一掃，心里早把總和算得明明白白，手指在算盤上“嗒嗒”一落，結果就穩(wěn)穩(wěn)當當立在那兒了。宿舍隔壁的學姐見我們練得手酸，偷偷傳了個“武林秘籍”：在算盤底下墊根細包裝條，縮小算珠上下翻動的間距，指尖起落間，速度竟能快上半拍。</p><p class="ql-block"> 就憑著這“墊條訣”，再加上晚自習熬紅的眼、磨熱的指尖，我硬是啃下了能手級五級的證書。那天從位于東城區(qū)鼓樓的會計協(xié)會考場出來，握著紅色的等級證，只覺得指尖還在發(fā)燙，仿佛那串“噼里啪啦”的脆響，正順著血管一路歡騰。</p> <p class="ql-block">　　同桌那天眉飛色舞地給我講考場趣聞，說他們那間屋子簡直像個“算盤博覽會”——幾乎人人胳膊底下都夾著把簇新的小算盤，樣式大同小異，想來都是為了求個順手?？善形还媚?，懷里抱著把老算盤就進了場，看那包漿，木頭框子都泛著溫潤的光，倒像是從姥爺?shù)呐f匣子里翻出來的。</p><p class="ql-block"> 開考鈴一響，滿屋子“噼啪”聲起，忽而就從角落里炸出一串格外清亮的脆響——“嗒！嗒嗒！”節(jié)奏又重又急，像有誰在敲小銅鈸。眾人偷眼一瞄，可不就是那把老算盤在“唱主角”？許是珠子磨得光滑，又或是框子扎實，那聲響穿透力極強，在一片細碎的“沙沙”聲里，竟透著股老派的執(zhí)拗。</p><p class="ql-block"> 整個考場先是靜了一瞬，隨即有人抿著嘴偷笑，肩膀還一聳一聳的?？尚χχ侄嫉拖骂^去，畢竟那姑娘的手速半點不慢，老算盤的聲響里，藏著的是實打實的功夫。等交卷時，大家瞅著那把老算盤被她小心抱在懷里，倒覺得那串“哐當”聲里，竟有了幾分可愛的底氣。</p> 二、電算化登場：會計行業(yè)轉折點 <p class="ql-block">　　初做會計那兩年，會計科目匯總時丁字賬是案頭的老相識。一筆筆分錄拆成借貸兩列，在稿紙上畫出整齊的“T”形，像給數(shù)字搭了排小格子。數(shù)字零散時就往里填，等兩邊的數(shù)穩(wěn)穩(wěn)對齊，紙頁上已落滿鉛筆印，倒像是親手給賬目搭了副結實的骨架。</p><p class="ql-block"> 那真是個“算盤一響，黃金萬兩”的時代，也是“差一分錢，熬一夜燈”的時代。雖然計算器人手一個了，但在做加法時，還是運用算盤速度更快。會計們經(jīng)常一手翻憑證，一手撥算珠，手眼并用不敢含糊。一張報表往往要過“算盤—筆算—算盤復核”三道關，遇上復雜的賬目，幾個人圍著算，算到頭暈眼花是家常便飯。我至今記得有次年終對賬，差了一塊二，全科室的人從早找到晚，我們的會計主管是位百貨公司有著豐富經(jīng)驗且會冷不丁抖包袱的高大老哥，他一邊跟大家調侃著“沒病不死人”以示鼓勵，一邊用比??還銳利的眼光掃射著每張原始憑證，最后發(fā)現(xiàn)是一張發(fā)票上的“角”被墨水糊了，愣是把“5角”看成了“7角”。</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回家，我倒頭就睡，夢里全是算珠在眼前跳來跳去。第二天黃金組的組長大哥來財務室聽說后，同情而慷慨地表達：“早知道我給你們一塊二得了！”全屋皆笑，管成本的王會計溫柔地回答：您押個首飾就平了??</p> <p class="ql-block">　　時代車輪碾過算盤紋路，鍵盤輕響漸蓋算珠清越。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會計電算化普及，豈止工具更迭，更是效率革新。鍵盤躍動間，勾稽關系自動校驗，報表瞬生，錯漏紅標自顯，舊日對賬的瑣碎與辛勞，悄然成了過往。</p><p class="ql-block"> 浪潮翻涌間，會計行業(yè)亦逢新舊交替之變。我所供職的大型商廈，五千余眾之中，單是會計便有二百余人，曾是財務部門里一派濟濟之象。然電算化的東風一來，三十余人便足以承托日常運轉，那時商廈的規(guī)模不斷擴展也給成本造成了壓力，管理層遂以學歷、職稱與統(tǒng)一考試為秤，三項加權，總分為憑，以此定去留。于是，不少會計同仁轉赴收銀等他崗，尤其那些浸淫此道數(shù)十載的老會計，指尖曾在算盤與賬簿間流轉半生，一朝轉身，恍若人生棋局換了新盤，其間滋味，五味雜陳。我僥幸在這場篩選中留了下來，由此，便踏上了財務獨立綜合管理的新程。</p><p class="ql-block"> </p> 三、當財務數(shù)字分析遇見大數(shù)據(jù) <p class="ql-block">　　這幾年，大數(shù)據(jù)的浪潮悄然浸潤了財務室的每一個角落。金稅五期的全面鋪開，如同一盞常亮的警示燈，時刻提醒著財務人繃緊風險防控的弦；銀行承兌匯票從紙質升級為電子匯票，避免了背書不規(guī)范而導致的系列麻煩；而AI智能分析工具的加入，則像配備了一位高效的“智囊”，為財務數(shù)據(jù)分析注入了新的活力。</p> <p class="ql-block">　　古人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話在財會圈被技術迭代演繹得淋漓盡致。從前查一筆異常支出，得翻遍檔案室的憑證，累得直罵"紙上得來終覺淺"；現(xiàn)在敲個關鍵詞，系統(tǒng)能順著數(shù)據(jù)藤蔓摸到最末梢的單據(jù)，連經(jīng)辦人當時填的報銷備注都清清楚楚。有次查一筆海外采購款，系統(tǒng)不僅關聯(lián)出報關單、提單，還順帶調出了那天的國際匯率走勢圖。</p><p class="ql-block"> 但技術這東西，總像《莊子》說的"雙刃劍"。有次季度財報會上，年輕同事展示的動態(tài)數(shù)據(jù)看板驚艷全場，卻被CFO一句話問?。?quot;這些增長曲線背后，有沒有考慮到區(qū)域政策的臨時調整？"是的，又如報告里說某產(chǎn)品利潤率飆升，卻沒算進原材料漲價的滯后影響等。大數(shù)據(jù)再神通，也讀不懂合同條款里的微妙措辭，算不出人情往來中的潛在風險。就像老木匠手里的刨子，再鋒利也離不開掌心的力道——技術是工具，而人的價值，正在于給數(shù)據(jù)注入"業(yè)務的靈魂"。有經(jīng)驗的財務人員可從系統(tǒng)自動生成的報表里，嗅出那些不符合業(yè)務常理的"數(shù)據(jù)異味"，那是算盤時代留下的嗅覺，在數(shù)字洪流里依然靈敏。大數(shù)據(jù)能算出"是什么"，卻答不出"為什么"，而余以為后者，恰恰是財會人的安身立命之本。</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的財務部，倒像個"數(shù)據(jù)茶館"。張會計戴著老花鏡學Python，邊敲代碼邊念叨："這玩意兒比算盤難，但算得快啊"；小王用可視化工具做預算分析，圖表做得像藝術品，卻總被提醒"好看不如好用"；我呢，常對著屏幕上的動態(tài)數(shù)據(jù)流發(fā)呆，想起梭羅在《瓦爾登湖》里寫的："我們大多數(shù)人過著平靜的絕望生活"——放在從前，大概就是指月底對賬時的絕望吧，而現(xiàn)在，這份絕望被技術釀成了"精準的希望"。</p> <p class="ql-block">　　前幾天整理舊物，我把那把老算盤擦干凈，放在了新電腦旁。算珠的溫潤和鍵盤的冰涼碰在一起，倒生出些妙趣。就像泰戈爾說的："生命不是一支蠟燭，而是一盞燈"，財會技術的進步，何嘗不是把蠟燭換成了更亮的燈？它沒改變我們照亮數(shù)據(jù)的初心，只是讓光灑得更遠、更清。</p><p class="ql-block"> 或許未來，AI會接管更多工作，但只要企業(yè)還需要有人在數(shù)據(jù)里讀出人情世故，在報表里看見生意本質，財會人就永遠有存在的意義。畢竟，數(shù)字會說謊，公式會出錯，但那些在算盤聲里磨出的直覺，在數(shù)據(jù)流里煉出的洞察，才是技術奪不走的"財務智慧"。就像老祖宗早就說過的："道在器中"，工具在變，可那份對精準的執(zhí)著、對價值的追尋，從來沒變過。</p><p class="ql-block"> 當數(shù)字分析遇見大數(shù)據(jù)，我們失去的是重復勞動的瑣碎，得到的是與數(shù)據(jù)共舞的自由。這或許就是技術躍遷的真諦：變的是工具的形態(tài)，不變的是對精準的追求；改的是工作的邊界，堅守的是對價值的洞察。而我們這代財務人，有幸站在新舊交替的渡口，既見過算珠的溫潤，也觸過代碼的鋒芒，在變與不變之間，讀懂了數(shù)據(jù)的溫度，也找到了自己的坐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