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謹以此文獻給那些曾經(jīng)冤死在自己人的刀槍之下而仍默默無聞犧牲的無名英雄</p><p class="ql-block"> 本資料取材于楊帆撰寫的《中共早期領導人的最后歲月》</p><p class="ql-block"> 張國燾1931 年元月下旬，與夫人楊子烈奉命從莫斯科返回上海。在此前剛剛召開的六屆四中全會上，張國燾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常委。 </p><p class="ql-block"> 六屆四中全會后，中央為了加強對蘇區(qū)的領導，決定向各根據(jù)地派遣中央代表、中央代表機關或新的領導干部，如《中央關于蘇維埃區(qū)域黨的組織決議案》稱：“中央局或中央分局是代表中央的，他有權(quán)可以改正和停止當?shù)刈罡唿h部的決議與解散當?shù)攸h委，當?shù)攸h委錯了的時候?！笨梢娺@些中央代表權(quán)力之大。 </p><p class="ql-block"> 當時共產(chǎn)黨在全國建立了十幾塊革命根據(jù)地，比較有實力的根據(jù)地主要有江西井岡山根據(jù)地，鄂豫皖邊區(qū)和湘鄂西邊區(qū)。中央決定在鄂豫皖和湘鄂西兩區(qū)分別設立中央分局，主管軍事的常委周恩來向張國燾征求意見：“鄂豫皖和湘鄂西兩邊區(qū)都很重要，特立同志，你準備去哪個邊區(qū)任職？” </p><p class="ql-block"> “湘鄂西那邊，已經(jīng)有夏曦、關向應主持，就不要變動了，我以前當過湖北區(qū)委書記，對那邊的情況比較熟悉，我去鄂豫皖吧。”</p><p class="ql-block"> “那么你挑選幾位同志同你一同前往吧?！敝芏鱽碛终f。 </p><p class="ql-block"> “沈澤民和陳昌浩。” </p><p class="ql-block"> 當時沈澤民已經(jīng)在前不久被派往鄂豫皖蘇區(qū)工作，張國燾與陳昌浩于4月1日一起離開上海，于4月中旬抵達鄂豫皖蘇區(qū)，此時正值蘇區(qū)紅軍進行第二次反“圍剿”激戰(zhàn)中，張國燾隨即赴皖西參加到領導紅四軍對進犯敵軍陳調(diào)元部的反擊之中。這是張國燾到蘇區(qū)后第一次參加指揮紅軍作戰(zhàn)。 </p><p class="ql-block"> 5月末，紅四軍徹底粉碎國民黨發(fā)動的對鄂豫皖根據(jù)地的第二次“圍剿”。5月中旬，中共中央鄂豫皖分局、鄂豫皖省委正式成立，并根據(jù)中央指示改組鄂豫皖革命軍事委員會。張國燾、陳昌浩、沈澤民、曾中生、鄺繼勛等11 人為中央分局委員；張國燾、曾中生、曠繼勛、徐向前、沈澤民、陳昌浩等七人組成軍委會，張國燾任分局書記兼軍委主席，曾中生、鄺繼勛任軍委副主席，沈澤民任鄂豫皖省委書記。 </p><p class="ql-block"> 隨后，對紅四軍領導干部作了調(diào)整，鄺繼勛仍繼續(xù)擔任紅四軍軍長，原鄂豫皖特委書記曾中生任紅四軍政治委員，下轄第十、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師。 </p><p class="ql-block"> 為了樹立第一把的威信，張國燾新官上任三把火，首先抓了當時最為緊迫的糧食問題，同時整頓和擴編地方武裝，動員群眾擁軍參軍，做了一些卓有成效的工作，推動了紅軍和鄂豫皖根據(jù)地的發(fā)展。</p><p class="ql-block"> 蔣介石對鄂豫皖第二次“圍剿”失敗后，調(diào)整兵力，對江西蘇區(qū)進行第三次“圍剿”，對鄂豫皖蘇區(qū)暫取守勢。在此情況下，中央分局擴大會議在討論戰(zhàn)略行動方針時出現(xiàn)了“東進”與“南下”兩種意見。 </p><p class="ql-block"> 由于中央給紅四軍下達了援助江西革命根據(jù)地反“圍剿”的任務，張國燾只好放棄“東進”的意見，同意紅四軍領導曾中生、許繼慎、徐向前等人“南下”的主張。但就紅軍南下的具體方向問題，在7 月上旬鄂豫皖中央分局、軍事委員會再次召開的會議上，雙方再次產(chǎn)生分歧。 </p><p class="ql-block"> 張國燾認為，既是援助中央根據(jù)地，就必須攻占國民黨占領的大城市，因此提出打英山，攻潛山，出太湖，進逼安慶（當時的安徽省府），威脅南京的戰(zhàn)略方案。</p><p class="ql-block"> 紅四軍負責人曾中生、許繼慎等人則認為，只有消滅敵人有生力量，擴大和鞏固根據(jù)地，牽制敵軍兵力，才可減輕中央根據(jù)地的壓力，才是對中央根據(jù)地的最大援助。因此主張打下英山后，攻蘄春、占黃梅、入廣濟，恢復這一帶的革命根據(jù)地，與鄂豫皖邊區(qū)連成一片；在鞏固根據(jù)地的同時，相機攻打武穴，牽制敵軍。 </p><p class="ql-block"> 經(jīng)過激烈辯論，雙方仍未能達成一致，于是，張國燾按個人意見作出決定，并隨后對紅四軍領導進行改組，原紅四軍軍長鄺繼勛調(diào)任十三師師長，十三師師長徐向前調(diào)任紅四軍軍長，曾中生仍任政治委員。</p><p class="ql-block"> 然而，當紅四軍打下英山后，曾中生等人考慮到與其東出潛山、太湖，威逼安慶，不如出蘄、黃、廣直搗武穴條件更為有利，因此，曾中生同志最后決定，紅軍趁勢進據(jù)蘄、黃、廣，一面行動，一面將這一決定報告分局。</p><p class="ql-block"> 張國燾看到報告，得知曾中生等人拒不執(zhí)行中央分局、軍委會的決議，十分惱怒，連發(fā)三封信予以嚴厲批評。卻沒想到，紅四軍隨即派員送回了“申明書”。 </p><p class="ql-block"> 此“申明書”表面是說明情況，實際是對中央分局的批評逐條反駁。令張國燾感到尤為嚴重的是，此“申明書”并非紅四軍高層的“決議”，而是曾中生在9月4日專門主持召開支部書記、指導員以上干部會議，討論中央分局、軍委會來信，在群情激奮的情況下通過了這封給中央分局的“申明書”。 </p><p class="ql-block"> 將領導內(nèi)部的分歧、矛盾公開化，毫無疑問將制造紅軍基層干部以及廣大士兵對中央分局、軍委會將領導內(nèi)部的分歧、矛盾公開化，毫無疑問將制造紅軍基層干部以及廣大士兵對中央分局、軍委會尤其是張國燾本人的對立情緒，張國燾感到自己在鄂豫皖的權(quán)力受到嚴重挑釁，甚至感到一種強勢的威脅，立刻就此召開中央分局、軍委會緊急會議。</p><p class="ql-block"> “這明明是給我們送來一個哀的美敦書！”沈澤民聽此情況后十分憤慨，“剛打了幾個勝仗，就想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已經(jīng)不是軍事戰(zhàn)略的分歧問題了，而是兩條路線的斗爭！” </p><p class="ql-block"> “要立即采取緊急措施，火速派陳昌浩趕赴前線，接替曾中生紅四軍政治委員一職，糾正軍隊領導的錯誤?！北O(jiān)察委員會主席蔡申熙提議。</p><p class="ql-block"> 會議一致贊同蔡申熙的建議。陳昌浩隨后以中央分局和軍委會全權(quán)代表的身份，帶著三名隨員，騎馬趕往皖西，終于在9月13日在安徽六安縣麻埠趕上紅軍隊伍，隨即在紅四軍軍部宣讀中央分局關于免去曾中生紅四軍政治委員一職，由陳昌浩接任的決定。 </p><p class="ql-block"> 此時張國燾正在病中，由于擔心事情生變，不顧醫(yī)生勸阻，躺在擔架上從中央分局駐地新集趕往白雀園。鄺繼勛的十三師師部便駐扎在白雀園，張國燾心中清楚，鄺繼勛是站在曾中生、許繼慎一邊的，他帶病趕來的目的便是為了防患于未然。</p><p class="ql-block"> 一到白雀園，張國燾便與鄺繼勛及團以上領導進行單獨談話，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一到夜間，警衛(wèi)排便荷槍實彈，嚴密防守。盡管如此，張國燾仍坐臥不安，徹夜難眠。三天后，陳昌浩發(fā)來了急電，稱：“一切按照軍委會命令順利執(zhí)行，紅四軍全部經(jīng)由英山金家寨開回白雀園休息整訓。請國燾同志不必再來前方?！?lt;/p><p class="ql-block"> 張國燾這才松了口氣，放心地大睡了一覺。 </p><p class="ql-block"> 幾天后，陳昌浩帶著被捆綁起來的曾中生與許繼慎來到白雀園，同被帶到這里的還有200 多名紅軍指揮員。張國燾像迎接凱旋而歸的大英雄，親自為陳昌浩沖茶，聽他講述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zhàn)爭。 </p><p class="ql-block"> “國燾同志，幸虧你決策及時，否則真要出大亂子了！”</p><p class="ql-block"> “怎么，他們究竟要干什么？” </p><p class="ql-block"> “叛黨投敵！” </p><p class="ql-block"> 原來，陳昌浩趕到駐扎沂水縣城的紅四軍軍部后，先向部隊高級將領宣讀中央分局決定與軍委會命令，隨即就任紅四軍政治委員，接管紅四軍指揮權(quán)，旋即調(diào)部隊包圍第11 師師部，對師部進行大搜查。目的在于找到證據(jù)，扳倒許繼慎。不料這一搜，真的就搜出了罪證——一封國民黨特務頭子曾擴情寫給許繼慎的勸降信和一份無線電通訊密碼。 </p><p class="ql-block"> “許繼慎與曾擴情是黃埔軍校一期同學，現(xiàn)在鐵證如山，他想賴是賴不掉的！”陳昌浩說。 </p><p class="ql-block"> “干得好！” </p><p class="ql-block"> 張國燾對這位得力干將大加贊賞，同時感到問題的嚴重性，決定開展一場大整肅，以“整頓黨的組織”，純潔黨的隊伍與紅軍隊伍。 </p><p class="ql-block"> 當時的共產(chǎn)國際指示各國共產(chǎn)黨要把反右傾作為主要任務，受共產(chǎn)國際和聯(lián)共(布)中央清洗政策的影響，中共中央在指導各蘇區(qū)“肅反”工作中犯了擴大化的錯誤，不僅將反右傾擴大到革命隊伍的各個領域，而且將右傾同調(diào)和派、改組派、取消派、AB 團、第三黨等各方面聯(lián)系起來，使各蘇區(qū)，各革命根據(jù)地的“肅反”運動無一例外地犯了擴大化錯誤。</p><p class="ql-block"> 鄂豫皖根據(jù)地的“肅反”工作在張國燾到達之前便已發(fā)生擴大化傾向。 </p><p class="ql-block"> 張國燾因受中共中央“左”傾錯誤的影響，在到達鄂豫皖之初便開始準備進行“肅反”工作，與紅四軍領導人產(chǎn)生分歧與矛盾后，尤其許繼慎事件的發(fā)生，令張國燾堅定了開展大規(guī)?！懊C反”的決心。</p><p class="ql-block"> 9月下旬，徐向前率領紅四軍大部隊到達河南省光山白雀園地區(qū)，張國燾即主持了這場“全力來肅清四軍中反革命及整頓四軍”的白雀園“大肅反”。在團級以上的干部參加的肅反動員大會上，張國燾強調(diào)：“我們面臨的最危險的敵人不在戰(zhàn)場上，而在我們身邊，在紅軍內(nèi)部。 </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像許繼慎、龐永梭（第十一師政委）、周維炯（第十一師副師長） 這樣的披著共產(chǎn)黨員的外衣，掌握了紅軍指揮權(quán)的反革命分子?！?</p><p class="ql-block"> 他號召紅軍指揮員從“無處不在的兩條路線的斗爭中去尋找反動線索，從日常生活的言行中去發(fā)現(xiàn)反革命分子”。當時“肅反”對象主要有三種人：一種是從白軍中過來的，即使起義、投誠的也需要審查；一種是地主富農(nóng)家庭出身的，無論何種職務表現(xiàn)如何，都要審查；一種是知識分子和青年學生，凡是讀過幾年書的都在審查之列。重則殺頭，輕則清洗。 </p><p class="ql-block"> 白雀園會議后，“肅反”狂潮在紅軍中迅速掀起，“AB 團”、“改組派”、“第三黨”，仿佛在紅軍中與蘇維埃政權(quán)中無處不在。而事實上，大多數(shù)紅軍官兵并不清楚什么是“改組派”、“AB團”、“第三黨”。但似乎也無須知道，只要有人檢舉，抓進去便不問青紅皂白，上來便是嚴刑拷打，根本沒有為自己申辯的機會。而稍有申辯，立刻會被污蔑為態(tài)度不老實，負隅頑抗。由于這種斗爭大多是群眾性的，邊打邊呼口號，打得群情激憤。很多人因為不堪忍受而胡亂承認并亂咬一氣，被咬出的人馬上被憤怒的官兵揪出來，輕則被清洗，重則被砍頭。許多地富子女、知識分子大難臨頭，遭遇殘酷清洗。 </p><p class="ql-block"> 31團團長李先念的親哥哥被打成反革命，押上刑場處決。當執(zhí)行隊員推著哥哥從李先念面前走過時，兄弟倆默默地對視一眼，然后都倏忽轉(zhuǎn)移了目光。哥哥離開后忽然又回過頭，沖著李先念大吼一聲：“兄弟，干個樣子出來，讓他們看看，我們李家沒有反革命！”</p><p class="ql-block"> 10月初張國燾回到新集，下令解決先期被押回新集關在保衛(wèi)局監(jiān)獄中的第十一師師長許繼慎、副師長周維炯、政委龐永梭等人。其實許繼慎所謂“叛黨投敵”，不過是國民黨對紅軍實施的分化瓦解手段，后來經(jīng)曾擴情證實，當時給許繼慎寫信是為了策反許繼慎，而許繼慎不為所動。但許繼慎以及了解此情況的曾中生都失去了為此事作證的資格。</p><p class="ql-block"> 11 月中旬的一天夜里，月色昏暗，許繼慎等十一師30 多名官兵被帶到新集的黃河邊，100 多名執(zhí)行隊員手提大刀和梭標，準備對30多名官兵執(zhí)行死刑。</p><p class="ql-block"> 行刑前，周維炯死活不跪，執(zhí)行隊員將他摁下去，他隨后又掙扎著站起來，以示強烈反抗，最后被一刀結(jié)束了性命。龐永梭則承載著執(zhí)行隊員的憤慨，被亂刀砍、梭標捅，在萬分痛苦中死去。 </p><p class="ql-block"> 在30 多名死難官兵中，許繼慎最后一個被帶下河灘，他一眼看到河灘上尸體縱橫，血流成河，昔日的戰(zhàn)友、部下一個個慘死在自己人的刀下，憤怒地轉(zhuǎn)過身，對著負責監(jiān)督執(zhí)行的軍委會秘書長黃超吼道：“黃超，你給張國燾捎句話！” </p><p class="ql-block"> “晚了，沒有人能救得了你?！秉S超站在河灘上說。</p><p class="ql-block"> “我死不足惜！”許繼慎大叫：“你告訴張國燾，蔣介石打不垮紅軍，他打得垮！他一個人就把我們辛辛苦苦拉起來的隊伍干掉了！” </p><p class="ql-block"> 為了節(jié)省子彈，這些所謂的“反革命”一個比一個死得慘，最后倒下的許繼慎被拴在馬后，在烈馬的狂奔中被活活拖死。他們都很年輕，許繼慎30歲，周維炯剛剛23 歲……</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值得指出的是，張國燾的白雀園“大肅反”是握有“尚方寶劍”的，在11月3日中共中央給鄂豫皖中央分局的“中央完全同意關于反對四軍領導干部反抗中央分局的正確路線的決議”和“中央局對許應作嚴厲的考查”的指示信中稱：“關于肅清反革命派的工作，必須堅決的進行。……許繼慎，中央除得到你們的報告外，并得到情報說：'改組派曾聲稱如北伐軍到達兩湖，許繼慎部即可響應’，中央局對許應作嚴厲的考查?！?lt;/p><p class="ql-block"> 正是在中央的支持下，張國燾對紅軍官兵大開殺戒，同時還發(fā)動了鄂豫皖根據(jù)地各級黨政機關、地方武裝和群眾團體的“肅反”運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