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昵稱：風景GG（遼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美篇號：2446753</span></p> <p class="ql-block"> 陽臺與客廳交界的角落，立著個櫻桃木書柜。柜腳有些許掉漆，是去年搬家時蹭到樓道臺階的痕跡，像塊淺淺的傷疤，倒讓這組家具顯出幾分煙火氣。</p> <p class="ql-block"> 它剛來我家時還是副清瘦模樣。三層隔板空空蕩蕩，陽光斜斜掃過，能看見浮塵在光柱里翻跟頭。第一本書是父親硬塞進來的《唐詩宋詞選》，深藍色封面上印著燙金云紋，他說：“書柜不能空著，得有本鎮(zhèn)柜的?！蹦菚r我總覺得這書太嚴肅，隨手塞進最底層，反倒讓它躲過后來無數(shù)次整理，至今仍在原處。</p> <p class="ql-block"> 真正讓書柜豐滿起來的，是大學畢業(yè)那年。打包行李時翻出滿滿四大箱書，從課本到盜版小說，連高中時傳看的《哈利波特》都裹著泛黃的書皮。母親蹲在紙箱旁一本本擦灰，忽然指著某本《小王子》笑出聲：“這不是你初中哭著要買的嗎？說封面的狐貍像咱家丟的那只貓?！蔽也虐l(fā)現(xiàn)書脊內(nèi)側真有個歪歪扭扭的貓爪印，大概是當年用鉛筆涂的。那天我們蹲在地板上整理到深夜，把書按“童年”“課本”“閑讀”分類，母親非要在第二層留個空位：“以后要添新的?！?lt;/p> <p class="ql-block"> 后來這空位果然被填滿了。出差時在蘇州舊書店淘的線裝《浮生六記》，書角卷得像朵含苞的玉蘭；朋友寄來的簽名版詩集，扉頁上寫著“愿你總有書架可棲”；甚至還有本菜譜，被翻得油亮，夾著張超市打印的購物清單，字跡已經(jīng)模糊。最特別的是頂層那排工具書，從《現(xiàn)代漢語詞典》到《攝影構圖技巧》，書脊顏色從深藍變到明黃，像串濃縮的時間光譜，記錄著我從中文系學生到攝影編輯的十年。</p> <p class="ql-block"> 去年冬天給書柜換位置，才發(fā)現(xiàn)后背板上有串鉛筆字。“2018.3.15 讀完《百年孤獨》，窗外在下雨”，字跡洇了點水痕，想來是那天讀得入神，手肘蹭到了窗臺的雨。往下數(shù)還有幾行，“2020.6.1 教小侄女認‘書’字，她把‘書’說成‘爺爺?shù)墓适隆?，?023.11.2 和老陳爭論《紅樓夢》后四十回，他輸了請喝奶茶”。原來這書柜早偷偷成了日記，把那些散落在時光里的碎片，都收進了木格間的褶皺里。</p> <p class="ql-block"> 如今它更擁擠了。新添的繪本擠在工具書旁邊，女兒有時會把《唐詩宋詞選》抽出來，舉著問：“老爸，這只云為什么是金色的？”陽光穿過紗簾落在她發(fā)頂，也落在父親當年寫下名字的扉頁上。我忽然懂了，書柜從不是靜止的容器，那些來來去去的書，那些寫在書里書外的字，都是生活在慢慢生長的年輪。</p> <p class="ql-block"> 就像此刻，女兒用蠟筆在便簽上畫了只歪扭的狐貍，貼在《小王子》旁邊。這木格間的故事，又多了新的一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