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上個世紀(jì)80年代震后的校舍帳篷整齊排列在水庫區(qū)內(nèi)的空曠處。風(fēng)一過，帆布便嘩嘩作響，日夜不停。天剛放亮，已有勤快的身影掀簾而出，奔向晨光。過不多時，他們帶著一身薄汗回來，便拎了臉盆毛巾，徑直走向露天水房。夏日清晨水溫還是比較清涼，一擰開，水流激射而出，濺到皮肉上，激起一個激靈。撩水洗面或毛巾沾水后擦拭身體，那叫個痛快！”水珠在初升的日光里閃閃發(fā)亮，順著他們光裸的脊梁滾落。有人索性兜頭一盆澆下，透心涼意直沖腳底，大家便哄笑起來，白牙襯著水光，格外亮眼。</p><p class="ql-block"> 洗漱完畢，同學(xué)們結(jié)伴走向食堂。帳篷里剩下的幾位也起來了。風(fēng)又灌進(jìn)來，帆布嘩嘩直響。他們各自取出鐵飯盒，盛滿熱粥，白氣便裹著米香往上涌。帳篷里頓時喧騰起來，稀里呼嚕的喝粥聲、談笑聲混成一片——夏日的晨風(fēng)卷著熱浪撲入，也卷不走這喧鬧和生氣。</p><p class="ql-block"> 八個人擠在這片帆布下，頂著烈日，也熬過雨雪。帳篷雖簡陋，卻像我們共有的小家，風(fēng)雨同當(dāng)，冷熱與共。我們從中嘗到了未曾嘗過的滋味：那是粗糲日子底下透出的一股韌勁兒，是清苦生活里悄然釀成的甜漿。</p><p class="ql-block"> 所謂苦趣的真味，大約便是如此：命運(yùn)掀翻了所有安穩(wěn)的屋頂，人卻依然能在瓦礫堆里，活蹦亂跳地頂出嫩芽來——筋骨經(jīng)過這番捶打，反倒更硬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