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 25, 25); font-size:20px;">文/圖編輯：展翅知天高</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 25, 25); font-size:20px;">美篇號：459777068</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我清楚地記得1977年4月27日那天，糧店的鐵皮門“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時，我攥著四張粉色供應(yīng)票往家跑。妹妹趴在小飯桌上寫作業(yè)，大姐蹲在煤池邊拾掇煤球，見我手里的票證，笑著說：“咱們又能吃糯米棗糕了?！?lt;/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天，大姐去領(lǐng)回米和棗，用清水泡上。兩天后正好是端午前夜，母親就能動手做糕了。她將泡好的糯米和水放入大鐵鍋里煮至水開，換文火慢燉至粘稠，熄火將糯米平攤至大托盤上，再將去核煮好的棗泥攤在白米上：如此一層白米一層紅棗，最后是白米覆蓋，放涼后，再切塊撒糖，紅的像瑪瑙，白的如珍珠的棗糕便做好了。</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當(dāng)時我們住在有著六戶人家的大院里，煤爐都是各家在門外搭個篷子，用磚頭砌成。母親把鐵鍋架在自家爐子上，煤球燃得慢悠悠的，火苗像打盹的貓。“得煮透才黏?！彼崃四镜首跔t邊看火候。煤球里摻著土，火不旺，熱度也低。我掐著時間算，從晚飯時分到后半夜，那鍋糯米得在火上焐足四個鐘頭。妹妹早趴在炕上睡熟了，我卻興致勃勃守在旁邊。母親催：“你也睡去吧，明早就蒸好了?！蔽移鹕砘匚輹r，見母親的影子被爐火投在斑駁的墻壁上，忽長忽短。她手按在胸前，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么。我問她怎么了，母親只擺擺手，示意我沒事。</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天快亮?xí)r，甜香順著門縫鉆進來。我趿著鞋跑出去，見母親正把剛做好的白紅相間的糯米棗糕倒在搪瓷托盤里。她指尖通紅，想必是添水時被燙的。</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母親把棗糕一一遞給我們。忽然，她彎下腰干嘔起來?！皨屨α?？”我們齊齊望向她。母親直起身笑：“沒事，讓煙嗆著了?！笨晌铱匆娝嘈氐膭幼鳎茸蛲碇亓诵?。</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那天的棗糕黏糯香甜，我們?nèi)齻€吃了個夠?！皨屇阋渤园 ！蔽彝炖锶艘粔K，她嚼著時，眼角的細(xì)紋里都漾著笑意。</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那時我已24歲，已參加工作?？傆X得母親很了不起，每個節(jié)日都能變出好吃的，從沒想過她夜里添水時的踉蹌，沒想過她揉著胸干嘔時還在做米糕時的隱忍。</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后來母親終于撐不住，重病住院。我們才知道，那年端午之前，她已得了食管占位，已是晚期。我們姐妹仨在床前盡心陪侍。到第二年臘月廿三，母親還是永遠離開了我們。那頓棗糕，竟是她為我們做的最后一次…</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如今我也常在端午節(jié)給孩子們蒸棗糕?？粗婏堨业闹甘緹籼删G色，雪白的糯米出鍋時，像極了母親額上的白發(fā)。每當(dāng)這時，總會想起母親瘦弱的、滿是青筋的手揉著糯米，蒸汽模糊了她的臉，眼里的光卻比爐火還亮。原來那些年，她遞過來的每塊棗糕里，都藏著沒說出口的疼惜。只是24歲的我，忙著吞咽母親做的美食，忘了抬頭看看她鬢角的白發(fā)?！皹溆o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痛，成了我永久的遺憾。</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