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提起利川民歌，首推龍船調(diào)。那一聲:“妹娃兒要過河，是哪個來推我嘛”的發(fā)問喊酥了人的心，喊酥了男兒們的心:“我就來推你嘛”！和者眾多，躍躍欲試。這一推，就推來了青山綠水，推來了金谷飄香，推來了眾多候鳥棲息，推來了山哥哥和水妹妹，以及不朽的纏綿的愛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作為一個候鳥，作為一個音樂愛好者，來利川謀道蘇馬蕩安家，大半原因是沖著這首歌來的。那條小河，那只小船，那個端坐船頭的幺妹以及那個用力撐船，堅定地向著目的地出發(fā)的艄公。</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龍船調(diào)這首民歌出自與謀道毗鄰的柏楊壩，她是老調(diào)新詞，感謝利川的文化工作者，在上世紀(jì)50年代，參加湖北省文藝調(diào)演中創(chuàng)作的這首歌。她用了柏楊壩的傳統(tǒng)的“采茶調(diào)”或是“種瓜調(diào)”，再創(chuàng)作出富有愛情意義的、新春氣息的問答形式，以男女對唱來唱景、唱春天、唱喜慶，歌唱不朽的愛情。這首民歌傳遍全國，以至老少上口，婦孺皆知，家喻戶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謀道有民歌嗎？謀道有古老的民歌調(diào)嗎？我來利川謀道安家逾十年了，沿古老的磨刀溪，沿著新筑的蘇馬蕩杜鵑步道，我走訪了一些本地老人，他們?yōu)槲抑v述和范唱了一些古老的民歌民謠，挺有意思的。比如譚宗派老先生，比如當(dāng)?shù)匚娜藯钫埾壬婉橄壬?，他們都范唱了一些愛情歌曲，饒有興味的。一般為男女對唱。</p><p class="ql-block">男: 烏鴉怎能配鳳凰，鮮花怎插牛屎上？ 自古養(yǎng)女攀富貴，瓦罐作枕是空想。</p><p class="ql-block">女: 哪有毛鐵燒不紅，哪有棉花不紡絨。哪有一鋤挖成井，冷水泡茶慢慢濃。</p><p class="ql-block">通過把生活或勞動的一些場面，富有哲理的產(chǎn)生一些聯(lián)想，總結(jié)成經(jīng)驗，總結(jié)成諺語和著古老的詠嘆調(diào)，編進(jìn)那些類似哼鳴的長調(diào)之中。這種歌曲的歌詞許多時候是唱者現(xiàn)場根據(jù)物、人或景采編的，曲調(diào)則是格式化的，土家人祖?zhèn)鞯那?，是很有意思的?lt;/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來謀道蘇馬蕩的10年里，接觸了一些謀道的民間藝人，他們都是這么唱的。比如鐵豐村的李德祥老先生，他所采編的《十勸郎歌》:</p><p class="ql-block">一杯酒奉勸我的郎，外出做事記心上。男兒有志在四方，還要記得有家鄉(xiāng)。</p><p class="ql-block">二杯酒奉勸我的郎，我在家里侍高堂。莫忘父母養(yǎng)育恩，莫忘妻兒種地忙。</p><p class="ql-block">三杯酒奉勸我的郎，世事紛爭要避讓。欺人害人不可為，誠實守信第一樁。</p><p class="ql-block">四杯酒奉勸我的郎，不可爭霸不張狂，退避三舍不為錯，和氣生財好主張。</p><p class="ql-block">五杯酒奉勸我的郎，女色如虎莫入房，品行乃是走大道，家有賢良等你傍。</p><p class="ql-block">六杯酒奉勸我的郎，遇有高人和同行，暗學(xué)本領(lǐng)算短長，見賢思齊好模樣。</p><p class="ql-block">七杯酒奉勸我的郎，為家為國要擔(dān)當(dāng)。小事大事不糊涂，見義勇為不徬徨。</p><p class="ql-block">八杯酒奉勸我的郎，家里還有小兒郎，錢是流水賺不完，早日歸隱百事藏。</p><p class="ql-block">九杯酒奉勸我的郎，明白做人干一場。年輕就是好資本，出得牛力得人賞。</p><p class="ql-block">十杯酒奉勸我的郎，耕讀詩書放心上。十杯原是奴的淚，還家之日一醉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杯美酒，十行清淚。郎君外出做事，妻子舉酒齊眉，叮囑再三，該說的話，盡在酒中。一個古代的謀道人，在妻子的囑托之中，仰頭飲盡杯中之酒，踏著曙色出門啦！為家、為國做事、或打工、或為官、或經(jīng)商去了。就像是放出去的風(fēng)箏，飛得再高，妻兒的手里總攥握著線的另一端，你在那頭，我在這頭，你在山外頭我在山里頭……</p><p class="ql-block">這十勸郎君時至今天還有意義，當(dāng)下利川在商品經(jīng)濟的大潮中，又成了打工人口眾多的地區(qū)。背井離鄉(xiāng)，打工掙錢，養(yǎng)家糊口，該有多少利川和謀道兒女。十勸豈是勸郎君，它更是打工前的教科書，更是打工、經(jīng)商、為官必學(xué)的文史教材。</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李德祥老先生的這些民歌段子，他都可以和著一種古老的曲子唱著，哼著。曲譜是固定的、老舊的，唱詞是新鮮的、自編的。這詞也許也是古老的，謀道人口傳心授的記錄了下來，傳承了下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李德祥家住鐵豐村，都八十多了，身板不再硬朗。他的口里有許多謀道的掌故，有民歌、民謠、故事，還有他編寫的小說等。但是沒人關(guān)注，沒人記錄。我10年前來此認(rèn)得了他，成了“忘年之交”，我真想每年在這里多住些時，盡量多的采訪采訪他。</p><p class="ql-block">把古變成今，把老人家記錄在煙紙盒上，舊掛歷紙上的那些前人口傳的、老李編寫的故事記錄下來，傳承下去。</p><p class="ql-block">如果說李德祥先生是繼承型的謀道民歌的傳承者，那么朱林山則是創(chuàng)造型的謀道民歌的制造人。我和朱老師的認(rèn)識是更新社區(qū)接冾認(rèn)識的，五年前我為了解謀道古往今來的故事，曾采訪過多名謀道的文化老人，朱林山便是其中的一位。那時他的身體已經(jīng)不好，八十多的高齡，需在兒子的攙扶下才能夠與人見面說話，幾次采訪，信息量頗大。他不但寫名歌，還創(chuàng)作譜曲。這得益于解放后湖北省文化工作的普及教育。省歌劇舞劇院專家到鄉(xiāng)下來進(jìn)行文化采風(fēng)和音樂五線譜、簡譜的普及，以及恩施、利川厚重的文化成果傳承的需要。朱林山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洪湖赤衛(wèi)隊》的曲作者張敬安的學(xué)生。我見過朱林山發(fā)表的許多作品，在那些陳舊發(fā)黃的頁面上印有朱林山的名字，竟然還有近代的中央電視臺“我要上春晚”欄目組的邀請信件。</p><p class="ql-block">從大量的朱林山創(chuàng)作作品中我還了解到賀龍紅軍在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斗爭中十進(jìn)十出利川這個革命老區(qū)的歷史，和為全中國解放在利川這片土地上立下的豐功偉績。</p><p class="ql-block">朱林山創(chuàng)作的《請紅軍進(jìn)寨門喝油茶》:夜深深，人靜靜，門口在過兵。賀胡子的紅軍，不會擾百姓。阿爸起，娘掌燈，蒸糍粑，煮油茶，快把賀胡子家里請。你們不擾民，我也要家里請。夜深寒氣重，吃口粑粑喝油茶，去把天下贏。打土豪，分田銀，農(nóng)民愛戴您。紅旗插到利川城，貧民喜盈盈......這詞配上謀道花鼓調(diào)的曲，唱起來真像喝了大山里的油滋茶，口不干舌不燥，心里暖暖的。</p><p class="ql-block">朱林山也走了，是新冠肆虐的那年走的，真是可惜了，再也聽不到看不到了這么利川化的、充滿真情實意的民歌了。</p><p class="ql-block">如今的謀道已是一座新型的康養(yǎng)城了，天南地北的候鳥與土苗原住民融合到一起。民歌還是這里的主弦律，男女老少們在一起就會唱起來:</p><p class="ql-block">土家土，土家路。土家土在大山坡，土家路在云里梭。</p><p class="ql-block">“鋤禾日當(dāng)午，汗滴禾下土”。牛犁田，人掌舵，老農(nóng)赤著腳，冷水田里步步挪。梯田貢米吃著香，卻是難收獲。</p><p class="ql-block">田高坡又陡喲，一半靠天收，千年都是這樣做。土家的人喲，個個都是爬山的虎。那份口里糧喲，心里都有數(shù)，粒粒來自蒼天和厚土。</p><p class="ql-block">土家土，土家路。土家土在大山坡，土家路在云里梭。</p><p class="ql-block">“妹娃要過河，哪個來推我”？一人領(lǐng)，眾人和。謀而有新道，康莊路上能致富。農(nóng)林牧副漁果蔬，教你重劃籌。</p><p class="ql-block">大山這條路喲，這回仔細(xì)瞅，舉旗站隊跟黨走，土家的人喲，個個爭當(dāng)下山的虎。腳下大路闊喲，隊伍掉不得，路路通向幸福和歡樂。</p><p class="ql-block">這才是文化的交融，這樣的民歌使得候鳥避暑生活過得豐富多彩，挺有意義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