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 稱：清 心</p><p class="ql-block">美篇號：432810016</p> <p class="ql-block">文 圖：清 心</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七月的南洋，陽光像融化的黃金，稠密地流淌在檳城的每一寸土地上。我拖著行李箱走在亞美尼亞街上，滾燙的石板路透過涼鞋灼燒著腳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香氣——那是椰奶與香茅在熱浪中交織的氣息，是娘惹菜無聲的召喚。汗水順著脖頸滑落，我卻在這陌生的街頭忽然駐足，恍惚間仿佛聽見了百年前那些身著可峇雅（Kebaya）的娘惹們在廚房里研磨香料的聲音，叮叮咚咚，與我的心跳漸漸重合。</p> 藍(lán)屋茶室的香魂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要嘗嘗正宗的娘惹叻沙嗎？"老婆婆的嗓音像她店里那口熬了三十年的老湯鍋，沉淀著歲月的溫厚。她的"藍(lán)屋茶室"藏在打銅仔街轉(zhuǎn)角，天藍(lán)色百葉窗半開著，投下斑駁的光影。我看著她布滿皺紋的手握著小石臼，將南姜、黃姜、香茅、紅蔥頭一點點搗碎，動作緩慢卻精準(zhǔn)得令人心驚。"這叫Rempah，是娘惹菜的魂。"她說話時，窗外傳來三輪車叮鈴鈴的聲響，恍惚間我似乎看見年輕時的她穿著繡珠拖鞋，在同樣的位置研磨著同樣的香料。</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當(dāng)那碗叻沙端到面前時，濃白的椰奶湯上浮著嫣紅的蝦油，米粉間藏著粉嫩的魚餅與琥珀色的蛤肉。第一口下去，辛辣直沖頭頂，卻在喉間化作溫柔的甜，像一場味覺的潮汐。婆婆說這是她祖上傳下來的配方，"從前沒有冰箱，我們靠這些香料來保存食物，也保存記憶。"她指給我看墻上發(fā)黃的照片，照片里穿紗籠的少女正在婚禮上端出一盤金黃的咖喱雞，那鮮艷的郁金香色，與此刻碗中的湯汁如出一轍。</p> 叻沙里的酸甜苦辣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阿丙橋的盡頭，我遇見了賣叻沙的阿姨。她的攤位簡陋得只有兩張折疊桌，但食客們寧愿站在烈日下等待。不同于普通叻沙的濃稠，她的湯底清透如琥珀，沙丁魚與檸檬熬出的酸香在熱浪中格外醒神。"娘惹版的秘密在這里。"她掀開陶罐，露出暗紅色的蝦醬，"要用馬六甲海峽的野生蝦，和粗海鹽一起發(fā)酵三個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當(dāng)酸湯滑過舌尖時，我忽然理解為什么這里的食客眼里都噙著淚。那不是辣椒的刺激，而是某種更為隱秘的觸動。阿姨告訴我，她外婆堅持用傳統(tǒng)方法釀制蝦醬，有一次臺風(fēng)天，七十歲的外婆冒雨去搶救那罐即將成熟的蝦醬，摔斷了手腕卻笑著說："斷了可以接，這罐醬壞了就再也找不回那個味道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夕陽把海面染成金紅色時，我看著阿姨收攤。她小心地把外婆的老石臼包進(jìn)蠟染布里，那上面密布的凹痕，記錄著三代人手掌的弧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深夜的民宿里，我翻看白天拍的照片：老婆婆研磨香料時專注的側(cè)臉，阿姨陶罐里暗紅的蝦醬，忽然明白娘惹菜為何能在炎熱中歷久彌新——那不只是食物，而是漂泊者用味覺構(gòu)筑的故鄉(xiāng)。當(dāng)語言逐漸褪色，當(dāng)記憶開始模糊，唯有這些滋味，像永不干涸的泉水，滋養(yǎng)著一代又一代人的鄉(xiāng)愁。</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離開檳城那天下起太陽雨，我撐著傘再次走過亞美尼亞街。雨水沖淡了暑氣，卻讓空氣里的香料味愈發(fā)清晰。行李箱里裝著兩罐婆婆手制的叻沙醬，玻璃瓶上還沾著廚房里的油漬。在告別檳城的寬大的郵輪上，我打開罐頭聞了聞。那些復(fù)雜的香氣分子在空調(diào)艙里靜靜擴(kuò)散，像一串無形的密碼，正等待知味人來破譯。而此刻的我，已然成了娘惹美味傳承中的使者。</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