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離開中川飯店（其實(shí)是星級酒店）一直往西寧走，路上邂逅了祁連山草原。</p> <p class="ql-block"> 日光正透過薄云，給天地輕柔地蒙上一層薄紗，像為待嫁的姑娘精心梳妝。車剛停穩(wěn)，草香便歡快地追著風(fēng)涌來，混著野花的甜、泥土的腥，如活潑的孩童，撞得人滿心酥癢。</p><p class="ql-block"> 跳下車，視野“嘩”地展開——草甸似被神工細(xì)細(xì)勻過色的巨大畫布，淺綠親昵地挨著深綠，深綠溫柔地銜著金黃，一路漫舞到雪山腳邊。牛馬羊群是隨意撒落的墨點(diǎn)，慢悠悠啃著草，連影子都似慵懶的貓，懶怠挪窩。一個團(tuán)友忽然笑：“看那片黃花，像誰把金粉肆意潑在綠緞上，燦爛得要溢出來！”果然見叢叢明黃，在風(fēng)里如嬌俏的少女，顫巍巍晃，襯得遠(yuǎn)山的雪都添了幾分暖。</p><p class="ql-block"> 沿著木棧道往里走，草尖像調(diào)皮的精靈，輕擦過腳踝，癢得人想笑。野花多得數(shù)不清，紫的像揉碎的霞，肆意鋪展；白的似飄著的云，悠悠飄浮；還有些藍(lán)瑩瑩的，藏在草窠里像害羞的孩子，眨著眼睛。轉(zhuǎn)過彎，一條溪流橫臥眼前，水色清得能數(shù)鵝卵石，游魚影子貼在水底，和云影纏綿成一團(tuán)，難解難分。牧民的白帳篷如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蘑菇，散在草間，炊煙直直往上，到半空就化在云里，分不清哪縷是煙、哪縷是云，似在玩捉迷藏。</p> <p class="ql-block"> 正午時，日光終于掙破云層，卻不灼人，暖暖地覆在身上，似母親溫柔的懷抱。我們尋了處背風(fēng)的草坡歇腳，老陳從包里摸出餅，就著山風(fēng)吃，那香氣竟比城里館子的佳肴還誘人。草甸上的風(fēng)會變調(diào)，掠過高處的草，是“沙沙”的輕吟，似在講述古老傳說；拂過花叢，成了“嗡嗡”的絮語，像在分享甜蜜秘密；吹過耳邊，如“呼呼”的低唱，訴說著草原故事。閉眼聽，連陽光落草的“簌簌”聲，都清晰可辨，像在輕哼搖籃曲。</p><p class="ql-block"> 午后往深處去，草色漸深，石頭也多起來。有的石頭生滿青苔，滑溜溜像被水浸過百年的美玉；有的嵌著貝殼化石，明明在高原，卻藏著海的舊夢，似時光留下的信物。向?qū)дf，幾萬年前這里原是滄海，地殼像個大力士，翻個身，海就成了山，浪凝成了石。伸手摸那貝殼紋，涼津津的，像摸到遠(yuǎn)古的潮聲，能聽見歲月的回響。</p><p class="ql-block"> 一陣馬蹄聲踏碎霧氣，似在敲響集合的鼓點(diǎn)。牧民趕著馬群往草場去，馬鬃沾著露珠，在光里晃成金穗，像給馬戴了華麗的裝飾。我們也踏上行程，車轉(zhuǎn)過山口，回望祁連山，草甸仍在風(fēng)里起伏，像片會呼吸的綠海，涌動著生機(jī)；那些花、那些云、那些被風(fēng)揉碎的日光，都成了草尖的星，落在往后的日子里，每次想起，就亮一亮，照亮回憶的角落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