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家中硯臺無數(shù)，皆因我家先生是個書法篆刻愛好者。然而，這方橢圓大硯，不知何時失了寵，閑置在書房一隅。有一天，先生突發(fā)奇想，把它變成了花盆。他買來一簇菖蒲養(yǎng)在里面，隨即從案頭拾來一塊青石，立在菖蒲左邊。我則翻出幾枚雨花石，隨手散落其間。這般隨意布置，反倒顯出幾分天然意趣。這硯臺形制古樸，蓄水其中，養(yǎng)著菖蒲，倒也別致。</p><p class="ql-block"> 我們這間書房，是家中最敞亮的所在。先生常在此篆刻、習字、讀書；我則愛翻些閑書，偶爾玩弄文字游戲。這般消遣，最是耗神傷目。故而房里養(yǎng)了許多綠植，青翠欲滴，聊以慰藉倦眼。然諸多盆栽中，獨愛這方硯臺所植。</p><p class="ql-block"> 菖蒲初植時，不過寥寥數(shù)莖。不經(jīng)意之間，旁側(cè)竟冒出一株蕨草，纖細柔弱，卻日日見長。如今亦可與菖蒲媲美，葉片舒展如孔雀開屏，惹人憐愛。每當我們合上書本，抑或擱筆小憩，便見二者相依之態(tài)：菖蒲挺拔如墨客，蕨草婆娑似仕女，一剛一柔，相映成趣。</p><p class="ql-block"> 那日，先生又添雅興，覓得一對石雕棋叟。老者僅寸許高，一執(zhí)子沉吟，一撫須觀望，神情宛然。置于硯臺邊緣，恰似兩位隱士，于山水間對弈。石人雖小，卻使這方寸之地頓生靈氣。我常望著出神，仿佛能聽見落子之聲。</p><p class="ql-block"> 書房里墨香氤氳，綠意蔥蘢。先生刻印時，刀鋒與石相擊的脆響；我翻書時，紙頁摩挲的輕吟；還有那菖蒲蕨草在晨光中舒展的聲響——這些細碎動靜，構(gòu)成了我們最尋常也最珍貴的時光。</p><p class="ql-block"> 這硯臺盆景，不過尺許見方，卻容下了我們共同的趣味。器物有道，用得其所便是好。我想，生活亦是如此，不在奢華，貴在適意。一方舊硯，幾莖青翠，二老對弈，便足以讓我們在繁忙之余，尋得片刻清歡。</p><p class="ql-block"> 翠竹聽雨寫于2026.7.28</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