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稱:簡靜默</p><p class="ql-block">美篇號130885811</p> <p class="ql-block">1987年春節(jié)前夕,青磚黛瓦的屋頂被皚皚白雪輕輕覆蓋,屋檐下懸掛著一串串晶瑩剔透的冰凌,宛如凝固的時間音符。村莊與飄落的雪花交織成一幅生動的生活畫卷。我穿著厚重的棉襖,與發(fā)小三子及村里的幾個小伙伴,在雪地里追逐嬉戲,歡聲笑語在雪地里飄蕩。正當我盡情玩耍時,母親肩挑兩個空菜籃,踏著咯吱作響的雪地向村外走去。我大聲問道:媽,你去哪里呢?母親回答道:雪地里冷別太貪玩小心感冒,這雪估計要下幾天,我去竹山嘴那邊的地里摘些菜回家。</p><p class="ql-block">我回應(yīng)著母親,見她頭扎深藍色的圍巾漸行漸遠的身影,又專心投入到堆雪人的游戲中。二分地是我出生時隊里添得的一塊地,位于村莊河對岸的一個小山坳里。哪天,母親在雪地里忙碌著,挑著包菜,撥著蘿卜,她是種菜的一把好手,家中幾乎沒有荒廢的田地。當菜籃子快要裝滿時,身后突然響起一陣鞭炮聲,母親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她回頭望去,發(fā)現(xiàn)離菜地不遠處的田埂上,天色已近傍晚,竟然有人在此時放鞭炮。鞭炮聲過后,嬰兒的哭聲不絕于耳。母親愈發(fā)感到奇怪,她循著聲音走去,只見田埂頭的菜籃里躺著一個哭泣的嬰兒。大片的雪花緩緩飄落,寒風卷起層層雪花,嗚咽的風聲夾雜著嬰兒的啼哭,令她心中充滿了憐憫。</p><p class="ql-block">她放下手中的大包菜,緩緩走向那哭聲,口中不停地喊問:這是誰家的孩子?怎么這么狠心把孩子丟在這荒郊野外?真是黑心造孽!母親四處張望,卻找不到任何人的蹤影,口中念叨著:真是邪乎了,冰天雪地里竟狠心把孩子一扔就跑了。孩子身上已經(jīng)積滿了雪花,哭聲中手腳在籃子里顫抖。母親掀開蓋著的薄被,望著那張小臉,心中涌出無比的心疼,輕聲安慰道:我的乖寶不哭不哭。她脫下自己棉襖外的褂子,給孩子蓋上,準備挑著她先回家。</p> <p class="ql-block">父親看雪越下越大,竹山嘴那二分地在山坳里離村有幾里地,母親去了好一陣沒回,不放心的他跑去菜地找她。父親喊著母親的名字說:我來接你呢,雪越來越大了。</p><p class="ql-block">母親回答道:秉誠你快來,快來看看那個缺心眼的把孩子扔田埂上了。父親踩著咯吱作響的雪地迅速走過去,聽著啼哭聲看了看孩子。</p><p class="ql-block">母親說道:秉誠你說這快下晚了,怎么好好把孩子扔田埂上?真是作孽。</p><p class="ql-block">父親嘆口氣說:還用問,不是有心丟你面前了讓我們收養(yǎng),可能想著建華結(jié)婚兩年沒生娃故意扔這?!蹦赣H說:我建華結(jié)婚才不到兩年,他們以后不會有自己孩子嗎,丟這來人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們不管會不會再回來把孩子抱走?父親說:人家都是鐵了心的扔這了,就是不想再養(yǎng)這孩子了,別把孩子凍壞了趕緊回去吧,先回家再說。我來挑你把孩子抱懷里,孩子哭得聽著心慌慌。</p> <p class="ql-block">我和三子玩得正開心,突然萬蓮和萬巧跑過來,說:春你怎么還在堆雪人,你家聚了好多人呢,你爸媽撿了個野孩子回家了。我罵萬蓮:你胡說什么呢,才不信我剛看我媽去菜地拔菜去了,難道地里能拔出孩子?萬蓮嬉皮笑臉地說:不信你回去看看,我要騙你我是小狗,要是真的你就小狗。到家,看見堂屋里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果然如萬蓮所說,家里多了個孩子。大姐也從隔壁村回了娘家,還抱著一歲的小外甥睿睿。我趕緊從大姐手里搶抱睿睿,逗著他說:喊我小姨。堂伯母說:你這小嫩姨這下又多個喊你小姑姑了??礋狒[的人散盡后,大嫂也來到我們住的老屋。大哥跟父親說:“這孩子趕緊送走,我和桃花才結(jié)婚不到兩年會有自己的孩子,這養(yǎng)著還要被人恥笑,感覺我們不能生育似的。話音剛落,那孩子的啼哭聲越來越大,父母也很犯愁,養(yǎng)也不是扔也不是。大嫂說:這孩子是不是餓了?我來抱抱看?!彼粗⒆臃勰鄣男∧?,說不出的喜歡可那孩子還是哭。奇怪的是那孩子被大嫂遞到大哥懷里突然停住了哭聲,他也看著她紅蘋果似的臉,疼愛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大嫂說:能不能到村里討到米糊?孩子估計餓了,煮點米糊給她吃。我哥說:我明天早上到安橋鎮(zhèn)上進貨,買點奶粉回家。父親說:那這孩子明天要不要送到安橋鎮(zhèn),鎮(zhèn)派出所部門報備?是交給鎮(zhèn)上派出所還是怎么著?我說:嫂子你就把她收留吧,她好可愛。母親看出來嫂子似乎挺喜歡這孩子,說:快過年了,先照顧到過完年吧,來了也是跟咱家有緣分,咋們一大家子八口人還照看不了一個孩子。我高興地說:她叫什么名字呢?母親說:叫小雪吧。十歲的我就這樣多了一個侄女小雪。</p> <p class="ql-block">童年和青年時期,小雪和睿睿不僅是我的侄女和外甥,也是我的小玩伴。帶著他們掏鳥窩、偷瓜摘果。一直到他們上學,我把自己看過的每本書像講故事一樣講給他們聽。</p><p class="ql-block">然后更讓我不解的是,時隔十幾年后,同樣的冬季同樣的事情再次出現(xiàn)在我家,又一個冬雨天母親在菜地又抱回一個棄嬰。青年的我問父親,怎么總是扔給母親發(fā)現(xiàn)?父親深嘆口氣說:你母親雖然有點抑郁,可她善良有素養(yǎng),知道我們家人厚道,誰不想自己孩子落到善良厚德人家,或許前世注定今世有緣成為一家人。</p><p class="ql-block">我的父親十八歲入黨,二十歲成為鎮(zhèn)農(nóng)行信貸部會計,后又聽從安排回村建設(shè),八十年代初他帶頭創(chuàng)辦水呢廠,窯廠,即是村長又是廠長,他沒日沒夜地為公家的事而忽略家庭,母親用她瘦弱的身軀托舉整個家庭。我的父母一生善舉數(shù)不勝數(shù)……母親離開我們七個年頭,八十五歲的父親已經(jīng)退化到像個孩子,他常絮絮叨叨地說著年輕的事。</p><p class="ql-block">父親的一生,活的如崔健的歌,像首散文詩,父親如今老的像那張褪色的舊報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