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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九曲的褶皺里

梁耀華

<p class="ql-block">  晨霧像未擰干的羊絨披肩,纏在山腰上。我們的旅游車沿著草色深淺不一的山路盤旋,車轍碾過露水未晞的野菊花,驚起幾團(tuán)霧靄。同行者中有人輕呼:“看那片云!” </p><p class="ql-block"> 我抬頭望去,但見遠(yuǎn)山積云正被朝陽熔成琥珀色,恍若范寬《溪山行旅圖》中未干的松煙墨,用散鋒筆法在天地間漫開。</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抵達(dá)觀景臺時,正午的陽光正給黃河第一灣鍍上一層流動的碎金。八個人分散在木棧道上,游人中有人舉著單反調(diào)試參數(shù),有人捧著速寫本勾畫輪廓。我扶著欄桿俯瞰,九曲十八彎的河道像被風(fēng)揉皺的綠綢,又似敦煌壁畫里反彈的琵琶弦。忽然想起三十九年前在萬頃沙十二沖時,曾在簡陋的宿舍里,用鉛筆在地圖上勾勒黃河的走向。此刻望著眼前澄澈的河水與青山相擁,忽然懂得黃河的彎道里,藏著文明迂回前行的智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這水竟是碧色的?!鄙砼缘穆冒橥屏送蒲坨R。確實(shí),不同于壺口的泥黃,此處的黃河溫婉如處子,倒映著天際的云絮,仿佛把《千里江山圖》的青綠都揉進(jìn)了水里。風(fēng)掠過草甸,帶來若有若無的薩日朗花香,混著遠(yuǎn)處經(jīng)幡的簌簌聲,恍若時空在此處打了個溫柔的結(ji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下山時,一塊鐫刻著“讓黃河成為造福人民的幸福河”的巨石立在路旁。紅漆大字在暮色里愈發(fā)醒目,讓我想起去年在貴州旅游時盤旋在山路時,在公路邊看到的“鄉(xiāng)村建設(shè),重在人才”的標(biāo)語。教育何嘗不是如此?我們教人識得“黃河遠(yuǎn)上白云間”的壯闊,更要讓人懂得如何讓這白云間流淌的河水,化作滋潤萬物的甘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斜陽欲墜時,我讓妻幫我與黃河拍了一張合影。站在觀景臺上,背后是漸暗的山影與初亮的星子??扉T按下瞬間,我忽然想起三十九年前課室里的燈光下,看見孩子們眼中躍動的光。這些光點(diǎn)連成線,線織成網(wǎng),網(wǎng)住所有關(guān)于山河與文明的記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今晚將夜宿若爾蓋,望著黃河第一灣的方向,不禁輕聲吟起《黃河大合唱》。山風(fēng)卷著我的聲音飄向窗外,與黃河的濤聲漸漸重疊。我望著酒店窗外遠(yuǎn)處的山巒,忽然明白有些彎道不必刻意繞過——就像黃河在若爾蓋的這次回旋,既成就了“落霞與孤鶩齊飛”的詩意,也沉淀出“潤物細(xì)無聲”的深意。當(dāng)九曲十八彎的褶皺里,藏著文明的基因與教育的密碼,這片土地上的故事,就會永遠(yuǎn)在轉(zhuǎn)彎處遇見新的可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