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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趣（散文）

好風(fēng)如水

<p class="ql-block">鵝趣（散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初夏假期，又讀駱賓王的《詠鵝》詩。</p><p class="ql-block">那句“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讓我的腦海中涌現(xiàn)出一汪流動的碧水中，鵝向天高歌的情景。在故鄉(xiāng)靖西市見到《鵝》字碑，筆鋒間似有羽翼輕展，忽然就念起凌云家門前那條小河——流水潺潺，水草豐茂，不正該有一群鵝在其間游弋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家門前的龍淵河是條溫柔的小溪水，從凌霄山腳的巖洞流出，拓出一片開闊的水域。水底的鵝卵石清晰可見，水草隨波輕搖，像誰鋪了層碧綠的紗，我的少年時代，就是在這汪泉水中度過的。我決意養(yǎng)鵝，四處尋找鵝苗，消息傳到賓陽的親戚耳中，第二天傍晚，一個竹筐便載著五只鵝苗來了。它們絨毛黃黃的，像裹著層陽光，細(xì)腿伶仃，走起路來一搖三晃，叫起來是細(xì)碎的“啾啾”聲，倒不像現(xiàn)在那般洪亮。</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起初，我在后院角圍了個小圈，算是它們的家。每天清晨，我提著籃子去買青菜，回來切碎了拌著玉米碎喂它們。鵝苗們總擠成一團，脖子伸得老長，喙在食盆里啄得“篤篤”響，濺起的碎末沾在絨毛上，活像一群頂著金斑的小絨球。陽光照在它們身上，織出細(xì)碎的光斑，連空氣里都飄著青草與玉米的清香。因為，還要回單位工作，我將鵝寄托給鄰居的親戚，但是，每個周末都來看一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兩周后，鵝苗的絨毛漸漸泛出純白，翅膀也硬朗了些。我試著打開小圍欄，將它們引向溪邊。起初它們還有些膽怯，探頭探腦地望著粼粼波光，直到一只膽大的率先踏入淺灘，冰涼的溪水漫過腳蹼，它抖了抖羽毛，發(fā)出一聲試探性的“嘎嘎”，其余幾只才爭先恐后地?fù)溥M水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周末，清晨趕鵝成了我的日常。不必?fù)P鞭，只需輕輕一喚，五只鵝便列隊跟在身后，穿過小道時，腳掌踩在泥土上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像支輕快的進行曲。到了溪邊，它們立刻舒展翅膀，“撲棱”一聲躍入水中。有的伸長脖子扎進水里尋小魚蝦，尾羽翹得高高的，像朵盛開的白蓮花；有的并排游著，紅掌在水下輕輕撥弄，劃出兩道細(xì)碎的水紋；還有的浮在水面打盹，任由流水將它們送到下游，再慢悠悠游回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傍晚，鵝的歸程最是有趣。起初要我站在溪畔吆喝，它們才戀戀不舍地上岸。后來日子久了，無需招呼，夕陽染紅水面時，五只白鵝便會自動列隊，沿著來時的小道往家走。路過鄰家菜園時，還會探頭看看圍欄里的青菜，卻從不上前啄食，像群守規(guī)矩的孩子。它們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與小道上的野草、天邊的晚霞融在一起，成了一幅流動的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單位的工作偶爾會有碎片似的煩心，可每當(dāng)站在溪畔看鵝，心就會慢慢靜下來。看它們在水里自在地翻轉(zhuǎn)，看它們迎著風(fēng)梳理羽毛，看它們無所事事地浮在水面曬太陽，忽然就懂了什么是“自在”。它們不必用思考如何去做，如何做好。不必思考這么行嗎？做得對嗎？餓了就尋食，累了就休憩，高興時便引吭高歌，聲音穿過水面，驚起幾只蜻蜓，也驚散了我心頭的煩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盛夏，鵝已長得體態(tài)豐腴。它們可以在水里嘻戲追逐，時而游，時而潛，時而歌，時而靜。偶爾我會站在溪畔，靜靜地看它們嬉戲，聽流水潺潺。風(fēng)從水面吹來，帶著水汽的清涼，恍惚間覺得，古代詩人駱賓王筆下的鵝影，千年前或許也曾這樣映在某條溪水里，而那份不被驚擾的自由，原來從未走遠(yuǎn)……</p><p class="ql-block">看著鵝的長大，領(lǐng)悟了《詠鵝》詩意，不只文字里有畫面，更能觸到那份藏在碧水里的悠然。那些在溪畔與鵝相伴的時光，像溪水流過卵石般溫潤，讓我明白：真正的自由，從不是掙脫束縛的狂奔，而是像這群鵝一樣，在屬于自己的天地里，把日子過成一汪清澈的水，自在流淌，隨心舒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