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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風(fēng)物記

新生代(攀登者）

<p class="ql-block">伊犁河谷的七月，是被薰衣草浸香的。藍(lán)紫色的花海漫過緩坡，風(fēng)過時(shí)掀起層層浪，花農(nóng)頭巾的艷色在其間一閃，像滴落在宣紙上的朱砂。維吾爾族姑娘蹲在花田邊擇花，指尖沾著紫，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這花能熏香整個(gè)冬天的馕呢。"</p><p class="ql-block">轉(zhuǎn)過花海便是村落，馕坑的熱氣正從土坯墻縫里鉆出來。白胡子老漢將發(fā)好的面團(tuán)貼進(jìn)坑壁，手背的青筋隨著動(dòng)作起伏，"要等馕邊烤出琥珀色，像看夕陽落進(jìn)麥垛里"。不多時(shí)，他用鐵鉤勾出圓胖的馕，芝麻與洋蔥碎的香混著麥香撲過來，我捧著燙手的馕咬下，餅底的火痕帶著恰到好處的焦，像把陽光嚼進(jìn)了嘴里。</p><p class="ql-block">那拉提的暮色里，氈房外正架起烤全羊。哈薩克族小伙揮刀將羊肉片成薄片，油珠滴在炭上滋滋響，他指節(jié)沾著肉汁，嗓門亮得像銅鈴："這尾羊要吃野蔥長大，肉里才有山的味道。"大盤的羊肉端上來時(shí)，骨縫里還凝著琥珀色的汁，配著奶茶喝，膻氣早被奶的醇厚收了去，只剩滿口鮮。</p><p class="ql-block">吐魯番的坎兒井藏在葡萄架下。暗渠里的水潺潺流著，渠壁的卵石涼得沁手，向?qū)О⒁拦披愞淦鹨慌跛?，倒影里能看見她頭巾的碎花："這水是從天山走了千里來的，比馬車還懂繞路。"順著渠水往里走，忽見一片開闊地，維吾爾族老人正用坎兒井水澆葡萄藤，水珠落在翠綠的葉上，折射出的光像撒了把碎銀。</p><p class="ql-block">禾木，圖瓦人用薰衣草枝熏了木屋，漂浮著淡淡的香，聽窗外馬駒的響鼻與遠(yuǎn)處的河水聲，忽然明白——北疆的滋味從不單一，它是馕坑里的麥香混著坎兒井的清，是烤羊肉的油潤纏著薰衣草的幽，像那些不同民族的語言在風(fēng)里撞在一起，最終都釀成了歲月里的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