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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昔歸，金葉流韻

～白蕊

<p class="ql-block">老師你好，歡迎進入白蕊藝術(shù)空間，我把我的茶語隨筆分享給你，希望能帶給你短暫的愉悅和放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圖片創(chuàng)作：～白蕊</p><p class="ql-block">文字創(chuàng)作：～白蕊</p> <p class="ql-block">蟬鳴在午后突然稠密起來，像誰在樹梢撒了把碎銀，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貪L滿整個樹林。我推開屋內(nèi)的紗窗，熱風(fēng)裹著草木氣涌進來，把空調(diào)留下的最后一絲涼意趕得無影無蹤。案頭的玉瓷盞晾了半月，潔白的盞色在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倒像是在提醒我，該用沸水洗去這陣子的浮躁了。</p> <p class="ql-block">從茶柜里找出一餅茶，這是2020年的昔歸黃金葉。它靜靜躺在棉紙里，邊角被歲月磨得有些發(fā)脆。昔歸，傣語音譯為“搓麻繩的地方”。早年間，茶馬古道經(jīng)過此地，渡口渡船、馬幫來此收購茶葉，都需要大量的麻繩，因此將這個地方稱為昔歸，而這里產(chǎn)的茶也被稱為昔歸茶。那年春天的臨滄，茶農(nóng)老楊蹲在茶樹下給我講“黃金葉”的由來，它不是枝頭最嫩的芽頭，是第三片帶著絨毛的葉片，看著粗糲，卻攢著整棵樹的筋骨。當(dāng)時他用竹簍裝著新采的鮮葉，陽光穿過葉片的脈絡(luò)，像給綠色鍍了層金邊，難怪當(dāng)?shù)厝私兴包S金葉”，也稱“黃片”。</p> <p class="ql-block">撕開棉紙的瞬間，一股陳香漫出來，混著窗外的蟬鳴，竟有了種時光重疊的恍惚。五年的干倉轉(zhuǎn)化，讓原本墨綠的葉片染上了琥珀色，邊緣泛著油亮的光，像老者額頭的皺紋，每一道都藏著故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用茶針輕輕撬開，葉片脆中帶韌，斷面滲出細密的油珠，這是時光偷偷釀的蜜。取七八克放進白瓷蓋碗，葉片在碗底舒展筋骨，像一群久別重逢的老友，在等著沸水來喚醒沉睡的記憶。</p> <p class="ql-block">第一泡沸水注下去，蓋碗里騰起細密的白霧，蘭花香猛地竄出來，不是那種刻意的甜香，是雨后山谷里野蘭花的清冽，帶著點泥土的腥氣。茶湯迅速沉到碗底，揭蓋時香氣撞在鼻尖，竟讓人想起臨滄茶山的清晨，露水打濕褲腳，空氣里全是這樣的香?？焖俪鰷?，金黃的茶湯在玻璃公道杯里晃，像把陽光揉碎了裝在里面，透亮得能看見杯底的紋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先給品茗杯里倒了半盞，杯壁上立刻凝起細密的水珠。抿一口含在舌尖，茶湯剛碰到味蕾，冰糖的甜就漫開來，不是糖塊的濃甜，是山澗里融了蜜的泉水，清清爽爽地淌過喉嚨。咽下去的瞬間，喉頭突然泛起回甘，連帶著鼻腔里都飄著甜香，呼吸間全是蘭花香與蜜韻的糾纏。原來老楊說的"冰糖韻"是這樣的，不是味覺的堆砌，是讓整個身體都浸在清甜里。</p> <p class="ql-block">第二泡的茶湯更濃些，琥珀色的液體在杯盞間流轉(zhuǎn)，葉底在蓋碗里漸漸舒展，像一群綠蝴蝶慢慢張開翅膀。這時候品起來，舌尖多了點淡淡的苦，轉(zhuǎn)瞬就被回甘覆蓋，像人生里那些猝不及防的難，熬過去就成了回甘的引子。我想起去年整理舊物，翻到2020年的日記，某頁寫著"居家辦公的第三十七天，茶缸里的茶味越來越淡"，那時哪會想到，當(dāng)年收的茶，此刻正在杯中綻放得如此熱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蟬鳴漸漸歇了，風(fēng)里帶了點涼意。泡到第五泡，蘭花香淡了些，木質(zhì)香慢慢浮上來，像老楊茶室里那張酸枝木茶桌，越摸越有味道。葉底在碗里完全舒展開，葉片肥厚飽滿，邊緣帶著紅褐色的轉(zhuǎn)化痕跡，用筷子夾起一片，韌性十足，湊近聞聞，竟有了點棗香。這才明白，為何懂茶的人愛看重葉底葉片的好壞，藏著它走過的路，受過的風(fēng)雨，就像人的品性，總得經(jīng)些事才能看得真切。</p> <p class="ql-block">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落在公道杯上，折射出一道小小的彩虹，剛好映在茶席的素布上。我忽然想起老楊說的，茶是有記憶的。它記得2020年春天的雨水，記得殺青時鐵鍋的溫度，記得在倉庫里聽過的每一場雨，甚至記得我今天開窗時，蟬鳴的調(diào)子。這些記憶都藏在葉片里，等著懂它的人，用沸水喚醒。</p> <p class="ql-block">泡到第十泡，茶湯淡成了淺金色，像夕陽落在山澗里的樣子。甜味卻愈發(fā)綿長，像老友分別時那句沒說盡的話，在喉頭縈繞不去。葉底在碗里沉沉浮浮，綠中帶褐，像一幅水墨淡彩。我把最后一點茶湯倒進杯里，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突然覺得，喝茶哪是在品茶，是在品時光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些被疫情偷走的日子，那些在茶桌前消磨的晨昏，那些說不出的心事，都融進了這一杯杯茶湯里。茶不說話，卻把歲月釀成了滋味，苦過，甜過，濃過，淡過，最終都成了回甘里的一抹清歡。</p> <p class="ql-block">收拾茶器時，杯里的昔歸葉底還在散發(fā)著余溫。我把它們倒進我種植的花盆里，希望明年春天，或許會有新的綠意冒出來。就像這杯昔歸，五年的等待，不是結(jié)束，是另一種開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生活大抵也是如此，那些沉潛的時光，那些默默的堅持，終會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綻放出屬于自己的香。晚風(fēng)穿過窗欞，帶著點陌上茶花開，緩緩昔歸的茶香，蟬鳴不知何時又響起來，只是調(diào)子慢了些，像在哼一首關(guān)于歲月的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