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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荷而來

若水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荷花開了，我們便去了。</p><p class="ql-block">七月的太陽是個(gè)暴虐的廚子，先將人架在火上炙烤，待皮肉焦黃，又用汗水細(xì)細(xì)腌制。樹蔭是難得的恩賜，斑駁地投在身上，像一塊塊打濕的補(bǔ)丁。汗珠從額頭滾落，在脖頸處匯成小溪，在后背前胸肆意奔流，咸澀得叫人睜不開眼。我們專程來看荷花，荷花偏在此時(shí)怒放，不知是花等人，還是人等花。</p><p class="ql-block">湖面靜得出奇。兩只野鴨浮在水面，脖頸機(jī)械地一伸一縮，看似愜意。這不過是人的一廂情愿虛擬罷了。它們也在忍受酷暑，只是無處可逃，只得浮在這鍋溫?zé)岬臏?，假裝享受。一只翠鳥倏地掠過水面，鉆進(jìn)蘆葦叢中，警覺地巡視四周。野花耷拉著腦袋，褪了顏色，像被曬脫了脂粉的婦人。</p><p class="ql-block">荷塘里，新荷初綻，老荷已謝。嫩綠的荷葉掬著一捧水，枯黃的荷葉仍倔強(qiáng)地托舉著蓮蓬，像衰老的母親舉著孩子。水面漂著幾片殘瓣，靜止不動(dòng)，像被黏在玻璃上的標(biāo)本。荷花的一生何其短暫，從含苞到凋零，不過旬日。而我們能趕在它最美的時(shí)刻相遇，這緣分，像是精心計(jì)算過的。</p><p class="ql-block">熟透的李子落在草地上，漸漸腐爛，甜膩的濁香里帶著幾分醉意。毛桃樹正在疏果，仿佛真有靈智，懂得取舍。其實(shí)不過是雨來時(shí)，打落了些先天不足的果子。核桃已長得拳頭大小，青澀地掛在枝頭，像一群頑劣的少年。野山晶子尚小，卻已壓彎枝條，顯出幾分早熟的窘迫。這些果實(shí)，在烈日下默默生長，從不理會(huì)過客的目光。</p><p class="ql-block">昔日熱鬧的紫天鵝酒店門可羅雀，好似專門為我們清了場。涼意沁人，簡單的菜肴竟吃出了珍饈的滋味。就著自摘的李子，酸甜里品出了滿足。南湖的四季我們都見過：春日的百花，夏夜的噴泉，秋時(shí)的碩果，冬日的冰雪。這樣的福分，不是人人都有的。</p><p class="ql-block">飯畢離去時(shí)，荷花依舊，野鴨仍在。我們的世界與它們的世界，短暫相交后又各自遠(yuǎn)去。</p><p class="ql-block">人看花，花亦看人。這場相遇，是它的等候、我的奔赴。天這樣熱，連風(fēng)都懶得動(dòng)彈，各自珍重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