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美篇昵稱 海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美篇號 55849890</span></p> <p class="ql-block"> 北大荒博物館館長、北大荒作協(xié)主席趙國春來滬，想去松江看看。我聯(lián)系了32團(tuán)荒友張傳榜、方金平，在他們的安排下，我們順利地參觀了松江城市規(guī)劃館，游覽了泰晤士小鎮(zhèn)，而后游覽江南名園——醉白池。</p> <p class="ql-block"> 當(dāng)過旅游公司總經(jīng)理的張傳榜發(fā)揮特長，一路講解，使我們陶醉其間，分享著松江人的那份滿足與自豪。但最使我不能忘卻的是傳榜兄對“十鹿九回頭”碑雕的解讀和發(fā)揮，竟然引出了一段感人肺腑的知青故事！</p><p class="ql-block"> “十鹿九回頭”是一塊南宋碑雕，呈方形，邊長一米，畫面上是十只奔跑的梅花鹿，九只回首，僅一頭直視前方奔馳不歇，畫面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千百年來文人墨客對它的含義爭論不休，有的說它是對做事不周全的諷諫。有的說那是超然物外急流勇退之意，有的說它與佛教“鹿本生”有關(guān)，而老百姓覺得松江民間傳說更接地氣：松江是魚米之鄉(xiāng)，富庶之地，即使外出為官，十之有九都思念家鄉(xiāng)。鹿與祿諧音，反映了松江人對故土的贊美和留戀。</p><p class="ql-block"> 該碑雕早先立于始建于晉代的大明寺石橋欄坊上，宋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皇上降旨將大明寺改為普照寺。明清之后古寺日漸衰敗，寺橋湮沒，石雕被移至始建于宋代的“云間第一樓”（今松江二中大門口）中保存，1951年“云間第一樓”毀于臺風(fēng)，石雕又被遷至醉白池，是松江的寶物之一。</p><p class="ql-block"> 聽著傳榜兄侃侃而談，我們?yōu)榍旯盼锬鼙４嫱旰枚鴳c幸，更被文物的深刻寓意所折服。</p><p class="ql-block"> 傳榜并未就此打住話題，嘆息著說：“那一只不回頭的鹿，就是我們的一位好戰(zhàn)友，好同學(xué)，每當(dāng)我看到、想到這塊石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來?！斌@聞此言，我們不解地看著他，好奇心唆使我們懇請他講下去。</p> <p class="ql-block"> 張傳榜看了看一旁的方金平，悲切地道出了下面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下鄉(xiāng)前，吳家榮、張傳榜、方金平都是松江一中的學(xué)生。1968年他們一起投入到“屯墾戍邊”的行列中。經(jīng)過艱苦磨練，數(shù)年后他們都成了農(nóng)場的干部。后來知青們先后返回了城市，吳家榮卻選擇留在農(nóng)場。</p><p class="ql-block"> 歲月的風(fēng)吹走了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80年代末，吳家榮是農(nóng)場副場長，每逢有知青回訪農(nóng)場，總會忙里偷閑熱情接待，甚至宴請，但他始終不曾回上?？纯?。一轉(zhuǎn)眼，到了2005年，北興農(nóng)場老知青組織了一次大規(guī)?；卦L活動，張傳榜特意帶去一尊“十鹿九回頭”水晶工藝品贈于吳家榮，已經(jīng)退居二線的吳家榮欣喜若狂，日夜陪伴著戰(zhàn)友們。</p> <p class="ql-block"> 在歡聚的宴席上，張傳榜鼓起勇氣問家榮“知道我給你的禮物是啥意思嗎？”</p><p class="ql-block"> “能不知道嗎，你不就是說我是那只不回頭的鹿嘛”，家榮笑答。</p><p class="ql-block"> “這些年為啥一直不回上海，難道你就不思念家鄉(xiāng)嗎？”傳榜索性一問到底了。</p><p class="ql-block"> 家榮說：“不是不想上海，你知道的，我是個孤兒，上海已無親人……”</p><p class="ql-block"> 話音未落，傳榜按捺不住嗆道：“孤兒怎么啦！我們回城后還不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從頭開始的嗎？再說我們都是你的親人??！”家榮自知失言忙端起酒杯自罰一杯。</p><p class="ql-block"> 其實(shí)大伙都知道，家榮早已與黑土地難舍難分了，北興有他的事業(yè)，有他的愛妻和女兒，有他每天都不能不看到的鄉(xiāng)親們。記得1999年，有了知青子女可以回城落戶的政策，戰(zhàn)友們張羅著為家榮的女兒辦回城?？杉覙s的確在滬已無親戚，孩子落戶就成了大問題。傳榜與妻子一說，妻子毫不遲疑地說：“我們就是他的親人，孩子的戶口就落我們家了！”傳榜得令如虎添翼，可是辦起來還有些復(fù)雜，委托監(jiān)護(hù)的公證手續(xù)，必須家榮回滬親自辦理。這邊廂老戰(zhàn)友們眼巴巴等著家榮回來，那邊廂家榮忙完了夏鋤忙麥?zhǔn)?，忙完了麥?zhǔn)彰η锸眨傄膊坏瞄e，他來信說：“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女兒撂下工作不管啊！”一席話使松江城里的老戰(zhàn)友感動不已。正如吳家榮的妻子，哈爾濱知青王秀云所說“在家榮的心中，工作永遠(yuǎn)都是第一位的”，所以秀云也放棄了回城，隨夫君留在了農(nóng)場。好在他們的女兒很懂事，很爭氣，考上了齊齊哈爾師范大學(xué)，這才扶平了父母和上海知青伯伯、嬸嬸懸著的心。</p> <p class="ql-block"> 2006年11月17日，吳家榮突然回來了。張傳榜與方金平高興極了，相約在母校碰頭?！肮∧氵@只不回頭的‘鹿’也終于回頭啦！”張傳榜以為“十鹿九回頭”工藝品發(fā)揮了作用，興奮地大聲喊叫著。寒喧過后，王秀云把張傳榜拉過一邊，小聲告訴他家榮此行的目的。原來，吳家榮已在哈爾濱被診斷為肺癌晚期，這次回來一是請上海的專家作最后的診斷，二是家榮想看一眼故鄉(xiāng)的巨變，看一眼親人般的戰(zhàn)友們。而且，家榮怕引起大家的傷感，吩咐只與幾位常來往的知己見見面，不要告知更多的人。王秀云的話，讓傳榜驚訝不已，為了減輕家榮的心理壓力，幾個人努力克制，都不提家榮的病情。接下來的幾天，大家日日陪伴著這位三十八年來第一次，而且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踏上家鄉(xiāng)土地的戰(zhàn)友，但每個人的心里都在默默地流淚，誰能忍心失去這么好的同學(xué)和戰(zhàn)友呢？</p><p class="ql-block"> 病情得到確診后，吳家榮和妻子毅然回了北大荒。一年后，2007年11月8日的深夜，惡耗傳來，遠(yuǎn)在上海、北京的老戰(zhàn)友無不悲痛欲絕。張傳榜和方金平背負(fù)所有原32團(tuán)老知青的哀思飛赴哈爾濱，為他們可親可敬的戰(zhàn)友送行。</p><p class="ql-block"> 我們默默地聽張傳榜講完吳家榮的故事，心情也沉重起來。沒想到在幽雅俊秀的醉白池，守著這塊不大的古碑，能聽到如此悲愴凄楚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吳家榮這頭從松江奔向北大荒的“鹿”終于沒有回頭，如今他已經(jīng)長眠在黑土地下。 在富裕的江南故土和艱苦的北大荒之間，他選擇了后者，并為之奮斗了終生，把自己的一切都獻(xiàn)給了北大荒，義無反顧地踐行了當(dāng)年“好兒女志在四方”的誓言。吳家榮是龍江人民的好兒子，是上海人民的好兒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