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風帆</p><p class="ql-block"> 七年級 張思怡</p><p class="ql-block"> 我是帆。骨是硬的,布是冷的,懸在桅上,等待風來。</p><p class="ql-block"> 起初,海是鏡子。風是游絲,怯怯地推著我,推著船。船笨重,我單薄。每一次鼓脹,都帶著生澀的摩擦聲,像是骨骼在蘇醒。水手仰望我,眼神里有期冀,也有審視。那重量,無聲地壓在我的筋脈上。我知道,這蒼白的布,被賦予了引渡的使命。</p><p class="ql-block"> 方向未明,唯有風是唯一的憑據。</p><p class="ql-block"> 后來,天暗了。風不再是游絲,是鞭子,是咆哮的獸。浪山陡立,帶著摧毀一切的蠻力砸下。海水冰冷刺骨,鹽粒如針,刺入我每一道纖維的縫隙。我繃緊,再繃緊。筋骨在呻吟,船體在巨浪間顛簸,如同一只醉酒的巨獸。</p><p class="ql-block"> 每一次被風狠狠抽打、向后彎曲到極限,都幾乎聽見自己斷裂的脆響。世界只剩下風的狂嘯、浪的撞擊,以及我自身在極限拉扯中發(fā)出的、瀕死的嗚咽。痛楚是真實的,咸澀的,烙印般刻進肌理。</p><p class="ql-block"> 終于,狂暴耗盡了力氣。海面鋪開破碎的銀箔。風也倦了,帶著劫后的余溫,輕輕拂過我的創(chuàng)傷。我松弛下來,卻未癱軟。船身隨著余波輕晃,如同大地深沉的嘆息。月光清冷,照著我滿身的皺褶。</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懂了。我不是在與風搏斗,而是在與它共生。它推我,我借它;它狂暴,我承受;它溫柔,我舒展。我的存在,是柔韌的橋,連接著無形的天意與沉重的航程。每一次鼓蕩,每一次承受,每一次在極限處的堅持,都在為那笨重的漂泊,指明一寸一寸前進的可能。風不會停歇,海不會止息。我的布面會舊,筋骨會疲,但每一次被風充盈的鼓脹,每一次被浪打濕的冰涼,都沉淀為航行的印記。 </p><p class="ql-block"> 我,是帆。是渡的本身。是風與船之間,那一段沉默的、堅韌的、注定刻滿風痕的旅程。終點或許在遠方,而意義,早已在每一次與風的共舞、每一次對巨浪的承接中,悄然完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