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a href="http://www.h-ceramic.com.cn/5exqomoy?share_depth=1" target="_blank" class="li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渝州》文藝2025年第2期（總第58期）</a></h5> <h5 style="text-align:center;"><br></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故園春秋</b></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inherit;">文/李林糠</span></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r></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inherit;">風 車</b></h5><h5><br></h5><h5> 風車，是借助風力去除谷物中雜質(zhì)，實現(xiàn)篩選分離的傳統(tǒng)農(nóng)具。它是農(nóng)耕文明的見證者。在鄉(xiāng)村生活過的90后川渝崽兒，應該都對它十分熟悉。</h5><h5> 在我的老家，就有一架古樸的風車，村子里的人們依靠著它，走過了一代又一代，歷經(jīng)了漫長歲月。長輩們講，這架風車最初安放在村子東頭的打谷場旁，后來在20世紀70年代被遷移到了村西的土坡下。在這兩個地方安置的時期，是它最為繁忙興盛的時候。那時，稻谷是鄉(xiāng)親們主要的收獲，全村的糧食都要通過這架風車進行篩選。</h5><h5> 聽父親講，在他年少時，村子里的日子還過得緊巴巴的。為了能讓家人吃飽飯，生產(chǎn)隊年年擴大種植面積。當糧食收獲晾曬后，村頭那個簡陋的土坡下，整個夏秋都回蕩著“呼呼、呼呼”的風車轉(zhuǎn)動聲。這聲音，是村莊里夏秋季節(jié)的主打旋律，那富有韻律的“呼呼”聲，夾雜著風車里揚出的新鮮糧食的淡淡清香，沁人心脾，讓人陶醉。</h5><h5> 記憶中，他常跟長輩扛著糧食去風車那兒，太陽還未升起就出發(fā)，沿著蜿蜒的田埂前行。當滿心期待地趕到時，往往已有他人在排隊等候。每逢此刻，他內(nèi)心的失落難以言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家鄉(xiāng)的風車在四季更替中悠悠地轉(zhuǎn)動著，它轉(zhuǎn)出了鄉(xiāng)親們無數(shù)的艱辛歲月，也轉(zhuǎn)出了鄉(xiāng)親們對富足生活的期盼。</h5><h5> 后來，風車被遷移到了壩子邊的一間廢棄老房子里，它便逐漸被冷落。村里有人購置了用電力驅(qū)動的新型篩選設備，取代了風車。后來，更先進的自動化糧食處理機器在村里出現(xiàn)，這架曾經(jīng)輝煌多年的風車，徹底淡出了人們的生活。</h5><h5> 前段時間，因思鄉(xiāng)之情頓生，我重返老家。父親特意帶我去了那架風車最后的落腳處，探尋沉寂多年的風車。在及膝的荒草中，順著曾經(jīng)熟悉的小道，我走進了風車所在的院落。這座院子曾是村里的磨坊，四周沒有圍墻，前方是一片開闊的田野。這里曾經(jīng)住著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磨坊師傅，數(shù)年前已離世，院子自此鮮有人至。</h5><h5> 繁茂的野草和荊棘霸占了整個院落。我的到來驚起了幾只流浪貓，它們“嗖嗖”幾聲竄進了遠處的草叢。院子里有兩間庫房，只有靠近門口的那間屋門緊閉。歲月的侵蝕，讓門板變得凹凸不平。聽父親講，這是那位老磨坊師傅曾經(jīng)的住所，自他離開后，屋門上了鎖，再未開啟。我心中不禁涌起一陣凄涼。</h5><h5> 另外一間庫房門洞大開，父親在靠左邊的庫房里看到了那架他記憶中的風車，然而，今非昔比，不再是記憶中那個不停轉(zhuǎn)動的風車了。扇葉破損不堪，支架也銹跡斑斑，只有風車的主體，孤獨地倚靠在庫房的角落里，猶如一位風燭殘年的老者，滿臉無奈，似乎想要向來訪者傾訴它曾經(jīng)的忙碌與榮耀，講述一段歲月長河中的故事……此刻，西斜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風車上，為它增添了幾分滄桑與神秘，這讓我對風車陡然生出深深的敬意！</h5><h5> 當我緩緩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時，耳畔仿佛又傳來了風車“呼呼、呼呼”的聲音，竟是那樣的親切而又悠長。</h5><h5><br></h5> <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inherit;">院 子</b></h5><h5><br></h5><h5> 在我的老家——四川榮縣，有條青石鋪就的小巷，喚作石巷子。石巷子蜿蜒曲折，分出幾條岔道，住著寥寥幾戶人家。其中一條小道徑直通向深處，巷口正對一戶人家，朱紅色的大門上刻著古樸的雕花，顯得莊重而神秘。再往里走上幾步，另一條小巷兩側(cè)高墻林立，陽光難以照入，總有股陰森的涼意，靜謐而落寞。</h5><h5> 我在巷口駐足，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那仿佛是一條被時光遺忘的小巷，倘若此刻有人從巷外經(jīng)過，看到我躊躇的模樣，大概也猜不到我是來尋覓往昔的“舊客”。尋覓什么？不是舊人便是舊物：若沒了舊人，那便是這老巷子本身。</h5><h5> 我的回憶，定格在二十年前。當年，我跟在小伙伴們身后，嬉笑打鬧著走進這條小巷子，嘴里哼唱著不知從哪兒學來的童謠。老舊的房屋中飄出裊裊炊煙，那是我們與舅婆的約定：在她家品嘗她親手做的糕點。院子里別有天地，舅婆有一間寬敞的堂屋，還有一間堆滿雜物的偏房。院里的石板路被歲月打磨得光滑，我們圍坐在小桌旁，伴著舅婆爽朗的笑聲，大快朵頤。</h5><h5> 這座院子，在我的記憶中一直是陳舊的模樣。屋頂?shù)耐咂瑲埲辈蝗?，每逢雨天便滴滴答答地漏雨；墻壁上的石灰剝落，露出里面的青磚。我年少頑皮，常拿小石子在墻上涂鴉，怎么勸都不聽。</h5><h5> 我望著那扇斑駁的大門，歲月的侵蝕讓它失去了原有的色澤，黑色的門環(huán)銹跡斑斑，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化作粉末?？油莶黄降拈T板，褪色的春聯(lián)，風化的基石。最新的物件，或許是那把掛在門后的銅鎖。我蹲下身子，透過門縫窺探，只見凌亂的桌椅，布滿灰塵的窗臺，墻角的蛛網(wǎng)。</h5><h5> 但，這里，在有人居住的時候，充滿溫馨。院子里有兩棵石榴樹，一棵高大粗壯，一棵略顯纖細，那是舅婆為迎接她孫兒孫女的出生種下的。石榴樹茁壯成長，我們這群小孩子，也在樹下慢慢長大。我們經(jīng)常在樹下嬉戲，石榴花綻放著，一地的嫣紅花瓣。</h5><h5> 如今，已是舅婆搬去省城的第十個年頭?；蛟S她不會再回來了——她的兒女都在外地安了家。每逢佳節(jié)，也許是路途遙遠，也許是事務繁忙，他們很少回來團聚。幾年的分離，親情似乎有些淡了。</h5><h5> 舅婆搬走后的這些年，與親戚之間的往來少了。也許是距離拉開了，聯(lián)系不再方便；也許是各家有各家的生活，心思不再聚攏；也許是省城的樓房容不下小鎮(zhèn)的熱鬧；也許，是沒了那一地的石榴花瓣。</h5><h5> 新家有了，可情誼，還能如初嗎？</h5><h5> 我從門縫久久凝視。那兩棵樹依然挺立。來年春天，它們?nèi)詴煌`放新芽，盛夏時分會結(jié)滿紅彤彤的石榴，秋風吹過會拂動枝葉，冬天會在寒風中相互依偎。</h5><h5> 我突然很想進去，把院里的雜物進行清理，把門窗重新修整。也許我們還能在某個午后，圍坐一起，還能用那張舊桌，在上面擺滿歡聲笑語。</h5><h5> 人聚了又散，散了又聚。那座老院子就靜默在那里，像位智者，看著人們在塵世中奔波。那兩棵樹，成了老院子的牽掛，相伴度過歲歲年年。</h5> <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inherit;">炊 煙</b></h5><h5><br></h5><h5> 家鄉(xiāng)的炊煙，如同悠悠絲線般纏繞心頭、令人魂牽夢繞的溫暖記憶，無論歲月如何流轉(zhuǎn)，都難以割舍。</h5><h5> 炊煙，是一日三餐的開始。清晨，太陽還未完全升起，村莊就已在裊裊炊煙中蘇醒。人們紛紛點燃爐灶，有的燒干草，有的燒枯木，還有的燒從田地里撿回的麥秸，只要能生火做飯，都被充分利用起來。炊煙升起，棲息在枝頭歡叫的鳥兒受到驚擾，撲棱著翅膀飛向遠方。</h5><h5> 緩緩升騰的炊煙，在村莊上空匯聚，如同輕柔的薄紗。在微風的吹拂下，它們時而聚集成團，時而飄散開來。若是碰上潮濕的天氣，炊煙便久久彌漫在村子里，與霧氣交融，整個村莊都籠罩在一層朦朧之中。 一上午的時光，空氣中都彌漫著柴火燃燒和飯菜香氣混合的味道，如夢如幻，仿若世外桃源。</h5><h5> “鍋里有飯，灶里有柴?！边@是家鄉(xiāng)人曾經(jīng)最樸素的愿望。</h5><h5>為了“灶里有柴”，家家戶戶的院子里都堆著高高的柴垛。在資源匱乏的歲月，村里人為了收集柴火費盡心思。山上的枯樹枝被撿得干干凈凈，田間的秸稈也一根不落被運回家。平日做飯用的是容易收集的干草和麥秸，而那些結(jié)實的樹干和粗壯的樹枝，則被小心地存放在角落里，留待寒冬臘月或者重要節(jié)日時使用。因為那時，熊熊燃燒的旺火寓意著生活的興旺。</h5><h5> 為了“灶里有柴”，在陽光并不那么熱烈的清晨，我曾跟著父親走進那幽深寂靜的深山。父親熟練地挑選著合適的樹木，我則緊緊跟在他身后，手里握著那把略顯沉重的斧頭。父親示范著如何用力，我學著他的樣子，一下又一下砍向樹干。伴隨著“砰砰”的聲響，汗水漸漸濕透了我的衣衫，可我絲毫沒有停歇的念頭。終于砍倒了幾棵樹木，我們將其截成合適的長度，用繩子扎成捆，再艱難地背回家。</h5><h5> 然而，歲月流轉(zhuǎn)，當我滿懷期待地重回家鄉(xiāng)尋覓那熟悉的炊煙時，卻發(fā)現(xiàn)它們早已消失不見。村里如今炒菜用天然氣，煮飯用電飯煲，廚房變得整潔干凈，堆滿柴火的角落空空蕩蕩，再也沒有昔日那堆積如山的柴垛了。曾經(jīng)炊煙裊裊的景象只能在記憶中找尋，那是時代變遷留下的痕跡，也是家鄉(xiāng)發(fā)展的見證。</h5><h5> 盡管心中難免有些失落和惆悵，但我明白，家鄉(xiāng)在新的道路上前行，這是進步的必然。而那曾經(jīng)溫暖了歲月的炊煙，將永遠封存在記憶深處，成為在外漂泊的游子心靈深處，永遠的慰藉和無盡的眷戀。</h5><h5><br></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