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舌尖上的極端

潘曉陽

這一章是接著第四十八章在海南“吃眼鏡蛇”后的事。我會記住吃眼鏡蛇的經(jīng)歷，那是因為人的一生，會接觸許多舌尖上的極端，太甜太酸太苦太辣太臭太腥太.....，所有人間食物，只有極端，才會在你腦海里留下被虐過的記憶。而我今天回憶舌尖上的極端，除了吃眼鏡蛇，則是因為我在海南出游時迷路，陰差陽錯走進一個路邊店。在這個路邊店里，吃高端海鮮，卻得到最難吃的口感；喝一般飲料，卻享受到世上最香的美味，正因為我的味蕾遭遇過極端滋味的沖擊，現(xiàn)在才能將留在深處的記憶再挖掘出來。 臨離開海南的前一天，海南公司東道主說我們難得到海南一次，不四處看看未免遺憾，他就用單位的車，載著我們一行6人到海南郊外逛逛。東道主姓康，是海南公司副總經(jīng)理，康經(jīng)理是個中年男人，工作敬業(yè)，待客熱情，昨天就是他代表公司請我們到蛇餐廳吃眼鏡蛇的。 我們能到海南四處走走當然很高興，哪知海南公司的駕駛員是個新來的小伙子，路況不熟，當年又沒有導航設備，我們的車離開?？谑袇^(qū)，不知道何時拐進了一條小路，沿著小路又走了很久，感覺越走公路越窄，越走越荒涼，連問路都沒人。 康經(jīng)理有些慌了，一路責罵駕駛員，小伙子知道是自己犯錯，不敢申辯，只管悶頭開車。雖然我們迷路了，但我并不著急，有康經(jīng)理在場，迷路只是暫時的。 我坐在顛簸的車里，瞪大眼睛看著車窗外的風光，十分愜意，那些成片的橡膠林，成片的咖啡林，成片的香蕉林，還有大片大片的椰子林從我們面前不斷掠過。南國風光旖旎，卻是真的荒涼，除了大片大片的各種林木，沒有人家，沒有行人，更沒有車輛經(jīng)過。我安慰東道主，說我們原本就是出來隨便看看的，能看到這些風景，很滿意。康經(jīng)理知道在客人面前訓斥駕駛員也是無禮表現(xiàn)，只好收斂住怒氣，不過，他對駕駛員走錯路的事深感丟了面子。 好不容易見到路邊幾間茅草房，康經(jīng)理趕緊下車看看，不一會兒又失望回來，說屋里沒人。駕駛員開車繼續(xù)沿著逼窄的小路向前走。小路就是機耕道，機耕道路面坑坑洼洼，我們坐在車里，就像坐在顛簸的船上，好在這幾天都沒下雨，這樣的路面如果遇到下雨天一定非常泥濘，坑洼的地方會更加坑洼。 但沒下雨也不是什么好事，因路面塵土太厚，車一過，那些塵土隨風就緊緊跟著我們的車，天地間一片混亂，塵土、廢紙、干枯的樹葉樹枝，以及塑料袋滿天飛。不僅如此，機耕道很窄，萬一對面來車，兩車都要想辦法找地方讓車才行。我們發(fā)現(xiàn)迷路后，原本退回去即可，但迷路后走的路已經(jīng)很遠，車沒有打轉(zhuǎn)的地方，后退吧，退路又太遠，所以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向前走。 我問康經(jīng)理，這是哪里？康經(jīng)理向車外望望，嘴里嘟囔著，我也不知道，我沒來過。1991年的海南已經(jīng)是國家級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怎么會有如此荒涼之地？但看那些已經(jīng)形成規(guī)模的各種林，這些林一般不是自然形成的，難道是人工開發(fā)的？ （圖文無關）正想著，突然看見路邊出現(xiàn)一排平房，平房有四五間屋，平房雖然不是樓房，卻也是瓦房，比我們剛才在路上看見的那些茅草房要好很多。房子好不好不是關鍵，關鍵是房子門外支撐著一塊長方形木牌，木牌上寫著醒目的幾個大字“興隆飯店”。 平房的幾間屋門都開著，見到“興隆飯店”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一點多鐘了，我們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在這個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地方，突然看見這家飯店，就像饑餓的人看見天上掉下個餡餅。 駕駛員將車停在平房門前，我們?nèi)枷铝塑?，一條大黃狗搖著尾巴跑過來，兩個年約五六十歲的婦人和男人聽見動靜，也從屋里出來，看得出來，兩個老人是一對夫妻。 門前有一口長滿青苔的大石缸，石缸里養(yǎng)著一些海貨。隨行的一個人看見大石缸，近前往缸里一瞅，驚喜的叫起來，好多龍蝦！我們都圍著石缸看，石缸里果真養(yǎng)著很多海貨，好幾只碩大的龍蝦趴在水底搖晃著長長的觸須。康經(jīng)理滿臉都是笑，為了彌補今天迷路的過錯，他決定就在這個店里請大家吃海鮮。康經(jīng)理問男主人，有幾個龍蝦？男主人答，有7個。康經(jīng)理更高興，說我們剛好有7個人，那就一人一個龍蝦！我雖然不知道龍蝦有多貴，但知道在餐廳吃龍蝦一般是作為主菜裝門面的，東道主請客有沒有面子，宴席上沒上檔次，就看主菜是什么東西！ 一般一桌人上一個大盤子，盤里盛著一兩只龍蝦，哪有吃龍蝦一人一個的！我知道市場上龍蝦很貴，在餐廳吃龍蝦更貴，康經(jīng)理點這么多龍蝦，價格一定不菲。不過，我沒好意思問康經(jīng)理花了多少錢。唉！海南公司有錢，有錢就這么豪橫！兩個老人一聽7個人吃7個龍蝦，不僅不驚喜，反而顯得有點為難，但相視一眼，卻沒再說話，進廚房忙碌去了。 不一會兒，婦人給我們端上來一個碩大的搪瓷盆，搪瓷盆不是新的，盆邊很多地方瓷都掉了，我懷疑這盆是多用的，平日洗臉洗腳，現(xiàn)在用來裝龍蝦！搪瓷盆里碼放著一大盆龍蝦。那龍蝦很大，每個足有一兩尺長，一斤多重，那是我當年見過的最大龍蝦。 圖文無關）只見盛在搪瓷盆里的龍蝦個個通體呈紅褐色，大大的頭上兩只突出的黑眼珠，它們的長須彎曲有致，宛若枝繁葉茂的古樹纏繞在一起，而那兩只大鉗子，卻像刀刃一般鋒利，哪怕現(xiàn)在被煮熟了，他們的身體里仍然透出霸氣的威嚴。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龍蝦，只可惜當年沒有照片，現(xiàn)在也找不到一個大搪瓷盆里裝著幾個大龍蝦的照片，那種一個人吃一只大龍蝦的霸氣，只能靠看官各自腦補。 我想象著，將龍蝦的殼掰開，露出里面鮮嫩的蝦肉，再配以香辣的湯汁，一口吃到嘴里，口感一定非常柔嫩，香氣一定非常撲鼻，味覺一定非常刺激....。很快，婦人又端來一個小點的搪瓷盆，盆里裝著大大小小的海螺，蛤蜊，扇貝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叫什么名字？作為內(nèi)陸地區(qū)的人大多不知道。一會兒，婦人又端來一個大粗碗，碗里裝著調(diào)制好的紅紅黃黃的調(diào)料，再端來一個大瓦盆，盆里是米飯。婦人有些不好意思，撩起圍裙擦擦手，說需要什么東西招呼一聲。說完就趕緊回廚房去了。 康經(jīng)理將大龍蝦給我們一人拿了一只，我接過大龍蝦，雙手捧著，大龍蝦沉甸甸的，不用雙手捧著不好拿。康經(jīng)理拿起盆里最后一只龍蝦，帶頭剝開蝦殼，用手指將一大塊蝦肉捏著，在大粗碗里沾沾調(diào)料就放進嘴里。 不過，康經(jīng)理剛咀嚼了幾下，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奇怪起來。我們不管康經(jīng)理的表情，因為大家的肚子都很餓，有這么好的龍蝦，康經(jīng)理的表情再重要也沒有吃龍蝦重要。我學著康經(jīng)理的樣子，將一只大龍蝦的殼使勁掰開，龍蝦的肉非常厚實，扯開一塊肉，用手指捏著，將蝦肉在調(diào)料碗里沾沾，迫不及待將沾過調(diào)料的蝦肉放進嘴里咀嚼起來。 原以為我們吃龍蝦一定像這些大兵的樣子。但沒咀嚼幾下，我就感覺嘴里的蝦肉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味道。不是說好的蝦肉很鮮嫩嗎？不是說好的吃蝦口感絲滑嗎？那蝦肉吃進嘴里不僅不鮮不嫩不絲滑，而是氣味很腥，肉質(zhì)很粗劣。那腥味不是微腥，而是腥得很濃烈，那蝦肉不是略顯粗劣，而是十分粗劣，龍蝦不說不好吃，簡直是難以下咽。 這種難以下咽的味道，我直感惡心想吐。為什么是這個味？我看看康經(jīng)理，又看看其他人。康經(jīng)理和其他人臉上都是一副痛苦的表情，看來不是我一個人吃出了龍蝦不堪的味，而是大家都展現(xiàn)出難以下咽的表情。 我有點后悔了，原以為咬下去是一塊甜美的蝦肉，卻沒想到會是一塊姜！后悔的同時我有些奇怪，剛才看見龍蝦在石缸里很鮮活的樣子，怎么做出來的龍蝦卻很難吃？但龍蝦只是難吃而已，應該沒有毒，我們都是經(jīng)過吃不飽年代的人，從小節(jié)約食物習慣了，不僅覺得浪費食物可恥，而且深信有吃的就很不錯了，哪還能挑肥揀瘦？ 所以，龍蝦再難吃，卻沒人丟下龍蝦不吃，只要龍蝦不是毒品，吃不死人，所有人哪怕哭著都要將龍蝦吃完。龍蝦太大，吃一只就感覺飽了。唉！如果能穿越時空，我會回到“興隆飯店”，毫不猶豫將那盆龍蝦全都倒進垃圾桶里。龍蝦都很難吃嗎？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了，再好的食材不好好做，那龍蝦的本味是真的難吃。 做龍蝦的人一定是“申公豹”。吃了龍蝦，康經(jīng)理從另外一個盆里拿起一個海螺，這海螺比康經(jīng)理巴掌還大，厚厚鮮紅的螺殼里是很肥的螺肉。他將螺肉從螺殼里拉出來，再將螺肉用小刀切成片，每人吃一小片。 我將海螺肉放進嘴里咀嚼了幾下，海螺肉居然比龍蝦味道更腥，肉質(zhì)更硬。我實在吞不下去，將螺肉用紙包住嘴吐了出來，怎么形容那螺肉的味道？當時我只說了一句，這是我迄今為止吃過的最難吃的海鮮。吃過螺肉的人，再沒有動過那盆海螺扇貝之類的東西。 我將螺殼洗凈后帶回了合川，現(xiàn)在這螺殼放在博古架上十分醒目，每每看著螺殼，就想起當年在海南“興隆飯店”吃它時的場景。龍蝦海螺雖然很難吃，倒是就著咸菜吃瓦盆里的米飯，反而無比香甜。 婦人見我們吃了飯，就來收拾桌子，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和我們嘮嗑，沒想到婦人是個健談的人，而且見多識廣，從她那里我知道了，這里是海南興隆華僑農(nóng)場。華僑農(nóng)場有哪些華僑？最開始是印尼華僑。 1951年，印尼開始排華，不少居住在印尼的華僑被迫回到中國，隨后多次發(fā)生印尼大排華事件，總計造成了50萬華人的死亡。若要評選世界最厭惡華人的國家，印度尼西亞恐怕該被稱為是世界排華冠軍。?印尼排華持續(xù)時間長，破壞力也極大，中國政府為了安置從印尼回到中國的僑民，就將海南劃出一片區(qū)域，讓印尼僑民在這片區(qū)域居住，在這里開荒種樹種莊稼，這里就成了海南華僑農(nóng)場。農(nóng)場所在地歷史上亦是犯人流放之地，這里人煙稀少，山林茂密，雜草叢生，野獸出沒，交通閉塞，以前散居著很少一部分黎族人。 發(fā)展到后來，凡是因排華被迫回國的僑民都被安置到這里，華僑農(nóng)場前前后后接納了來自21個國家和地區(qū)約一萬多名歸僑，這里成為中國最大的華僑農(nóng)場，最大，不是因為人多，而是農(nóng)場占地面積最大。不然，我們怎么會在興隆華僑農(nóng)場迷路呢！ 婦人咂咂嘴，說這里經(jīng)常會有臺風，曾經(jīng)一場大臺風，把興隆難僑們住的茅草房刮倒了，把他們種的樹和農(nóng)作物都毀了，臺風過后又是瘧疾流行，一下奪走了農(nóng)場很多人命，有的難僑認為這里不適合人居住，都想再次逃離興隆。康經(jīng)理問，你沒逃？老婦人笑笑，說我們沒地可逃，只能在這里堅持。他們的堅持是對的，90年代初的興隆華僑農(nóng)場，借中國改革東風，利用熱帶珍稀植物，僑鄉(xiāng)文化，特色美食等資源優(yōu)勢，開始端旅游飯碗了。1951年，海南建立華僑農(nóng)場，1991年，我因迷路陰差陽錯到了農(nóng)場，而這一年正是華僑農(nóng)場40年紀念日。 據(jù)說為了這個紀念日，在興隆華僑農(nóng)場辦公樓前建了一尊雕像，這尊雕像起名為“創(chuàng)業(yè)者”。“創(chuàng)業(yè)者”右手拿著從馬來西亞帶回的大砍刀，興隆人叫砍芭刀，這刀是用來砍大樹的，左手拿著一把小砍刀，小砍刀是用來砍藤蔓和灌木叢的。雕像呈現(xiàn)的，就是興隆華僑農(nóng)場初創(chuàng)時歸僑們披荊斬棘建設家園的寫照。可惜我至今沒見著這尊雕像。如今的興隆華僑農(nóng)場，已經(jīng)改制成為海南興隆華僑旅游經(jīng)濟區(qū)，成為興隆著名景點，景點有海南興隆僑鄉(xiāng)國家森林公園，有興隆熱帶植物園，有興隆熱帶花園，有興隆美食街，興隆石梅灣，興隆神州半島以及日月灣等等。 興隆華僑農(nóng)場鳥槍換炮，今非昔比了。聽婦人講完興隆華僑農(nóng)場后，康經(jīng)理這才問她，今天怎么搞的？龍蝦和螺肉都很難吃！婦人愣了一下，趕緊解釋，說會做海鮮的人是她家大兒子，大兒子今天家里正好有急事走了，兒子不在，她和老伴從來沒做過海鮮，見有客人來吃飯，又不愿意丟掉賺錢的機會，就想當然的將龍蝦和海螺之類的東西用大鍋清水煮，怕沒煮熟，還多煮了一會兒，想到調(diào)料碗里有鹽味，所以煮的時候沒放任何調(diào)料，連鹽都沒放，所以就這個味。 婦人說完，還一臉無辜的問我們，不好吃嗎？原來如此，大家都苦笑起來，我突然想起一句成語，暴殄天物，對，這就是暴殄天物。康經(jīng)理沒再說什么，仍然按照說好的價付了款。臨走的時候，婦人卻向我們推銷店里的咖啡。 婦人拿出幾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婦人說，袋子里是現(xiàn)磨的咖啡粉。說完又向我們推銷，說別看這咖啡包裝簡陋，但吃過這咖啡的人都說很香，價格也不貴。我沒有喝咖啡的習慣，那個年代有茶喝就很不錯了，喝咖啡，自認為那是“洋人”的做派。不過，康經(jīng)理卻對我說，雖然興隆的龍蝦海螺難吃，但興隆農(nóng)場的咖啡則非常好喝，這個東西倒是可以買一點。 在康經(jīng)理的鼓動下，我們幾個人每人都買了一袋咖啡。回到合川后，打開塑料袋，一股特別濃郁的香味從袋里飄出，這咖啡確實很香，香得十分醇厚，十分濃郁。我泡一杯嘗嘗，那味道卻又十分絲滑，喝完口齒留香，神清氣爽。但從此以后，雖然我買過很多次咖啡，也想辦法托人專門去買興隆農(nóng)場的咖啡，卻每次都令我很失望。無論是國外進口的咖啡，還是海南興隆農(nóng)場的咖啡，卻再也沒有買到過1991年“興隆飯店”推銷的那種咖啡，咖啡香味不再，就如逝去的記憶，再回味也沒有了當年那種感受一樣。 后來看見這段視頻，才知道，當年我買的咖啡，是印尼華僑自己喝的咖啡，是印尼華僑自己喝的咖啡，是印尼華僑自己喝的咖啡，重要的話說三遍。正因為當年我買的咖啡是印尼華僑自己喝的咖啡，所以咖啡很香。 1960年，周恩來總理到興隆農(nóng)場視察，一連喝了3杯興隆咖啡，他說，“我喝過許多外國咖啡，興隆咖啡是世界一流的?！?lt;/p>借周恩來總理吉言，興隆咖啡快速走上商品化的路，這個只有兩三萬人口的小鎮(zhèn)，一時間既有了近200多家咖啡店。當年買一斤興隆咖啡，那是海南人在年節(jié)時才舍得喝一口的‘奢侈品’，可如今，興隆咖啡只在炒鍋里打個滾，貼上“興隆咖啡”的標簽就算是“興隆咖啡”了，標簽包裝越做越華麗，但“興隆咖啡”品牌風光不再，其香味也越喝越淡，直到“興隆咖啡”品牌成為低價“旅游商品”。 興隆咖啡原本是興隆華僑自己喝的飲品，自己喝的飲品一旦成為商品，原本醇厚濃香的咖啡，就變了味。現(xiàn)在每每想起在海南迷路，誤打誤撞走進興隆華僑農(nóng)場的經(jīng)歷，想起盛在大搪瓷盆里那些難吃的龍蝦海螺，想起興隆簡易包裝里咖啡濃郁的香味，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靜。興隆的咖啡，成為我這輩子喝過的最香咖啡；興隆的龍蝦海螺，成為我這輩子吃過的最腥海鮮，但正因為咖啡和龍蝦海螺帶給我舌尖上的這兩種極端，讓我記住了海南興隆華僑農(nóng)場，記住了它們曾經(jīng)給我的生活體驗。 如果我能再穿越回去，一定要再聞聞龍蝦海螺的腥味；一定要再喝一杯咖啡，重溫一下興隆咖啡的香味，；一定要再看看“興隆飯店”的兩個老人。 現(xiàn)在距1951年興隆華僑農(nóng)場建場已然時光過去70多年，興隆華僑農(nóng)場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興隆旅游開發(fā)區(qū)；農(nóng)場路邊的“興隆飯店”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旅游區(qū)四星級五星級飯店；“興隆飯店”那一對老夫妻也不在人世了，代之而起的是他們的子孫....。 時過境遷，雖然早已物是人非，但人們?nèi)匀蝗諒鸵蝗盏倪^著煙火氣十足的生活，生活中那些甜酸苦辣經(jīng)歷，都是人們在人間的生活經(jīng)歷。興隆的名字很好，希望興隆的僑民能安居樂業(yè)，世世代代興隆。

97人人操人人叉|色五月婷婷俺也去|久热福利在线视频|国产一区在线资源|日本无遮挡一区三区|操碰免费在线播放|国内A片成人网站|黄片无码大尺度免费看|欧美亚洲一二三区|8090碰人人操

第四十九章舌尖上的極端

潘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