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人生有太多的第一次,而當年我的第一次出國,是帶著激動緊張的心情,不用護照不簽證,手握鋼槍拿生命做賭注,為完成軍人使命保衛(wèi)邊防打出國門的,它給我留下深刻印象今生難忘。這與多年后帶著愉悅開心游玩的心情,辦簽證持護照故地重游越南,看看曾經拼個你死我活的戰(zhàn)場舊址,緬懷并肩作戰(zhàn)犧牲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戰(zhàn)友是兩回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的第一次走出國門是在46年前的1979年2月22日。那天凌晨我隨炮團從那坡縣平孟關出發(fā),天還沒亮通過平孟邊檢站,沿著公路冒著生命危險跨出國門進入越南。沿途我無心欣賞異國風情,緊握鋼槍坐在炮車上,兩眼緊張的注視著公路兩傍的動靜,向著高平挺進。部隊深怕遭遇到越軍伏擊,高度戒備隨時準備迎敵。遠近槍炮聲不斷,如同過年時的鞭炮,“歡迎”著大軍的到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車隊行駛至朔江路段時,前車突然一聲巨響,原來是二排的車踏響了地雷,堵住了車隊前進,我車就跟在后面,馬上下車做好戰(zhàn)斗準備。此時天還未亮,加上前方還不時傳來槍炮聲,都以為遇上了越軍伏擊,當我下車看到眼前的一幕,真的有點怕了。此地段剛發(fā)生過慘烈的戰(zhàn)斗,還未清理戰(zhàn)場,公路兩旁和稻田里還殘留著幾十具我軍犧牲的烈士遺體,他們還保持著各種戰(zhàn)斗姿勢。對面公路邊還有兩輛被打壞的我軍坦克,炮塔也被打翻,烈士遺體還扒在坦克上,公路兩旁稻田里到處是被丟棄的武器裝備和殘肢斷臂的陣亡者,現場慘不忍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一次出國的我就遇到如此殘酷的戰(zhàn)爭情景,心真有點緊張,手心都在冒汗,緊握著槍的手也有點發(fā)抖。當時只有19歲的我,從未遇見過如此恐怖慘烈的戰(zhàn)爭場面,說不怕是假的,戰(zhàn)爭就是戰(zhàn)爭,雙方必有死傷,打仗就是如此殘酷。說實在的我們是和平年代的軍人,從未經歷過戰(zhàn)火的錘煉,當戰(zhàn)爭來臨之際,承受常人難以想象的危險,誰能說沒有對死亡本能的恐懼?我們在此停留了約15分鐘,將被炸毀的車輛推翻路邊,幸好此次踏雷只是將車上人員炸飛拋下地,只是多人受傷并沒人員犧牲,將傷員送回國內,清障后車隊向著高平方向繼續(xù)前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達高平外圍各炮營進入陣地,團指揮所也設在離公路不遠的一個村莊旁邊,搶占陣地時,發(fā)現前方有越南兵,我們包圍過去,很快抓到一個越軍戰(zhàn)俘,看這越南兵的樣子年齡也不大,只有18、9模樣,通過隨軍翻譯了解到這越南兵他們一共5人,打散了被困山上,已有三天無進食,下山跑到這村莊尋找食物,見到我們部隊過來,其他4人早已逃之夭夭,他實在走不動了繳槍就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此時天已亮,我團指揮所就設在這村莊旁。今天是1979年2月22日我出國的第一天,至今自衛(wèi)還擊戰(zhàn)已打了五天,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整個戰(zhàn)場所到之處,到處是殘垣斷壁,到處是彈坑,就連偏僻的山村也沒多少完整的茅草房,仗打到今天,人、畜尸體隨處可見,一天天發(fā)脹,尸臭味已一天比一天濃。什么叫人間地獄,戰(zhàn)場就是人間地獄,而我們呢,每天精神高度緊張,每秒鐘面對死亡,二月越北早春還很寒冷,白天行軍打仗,晚上露營荒山野外,太困了打個盹,雖布了崗哨,但又驚越特工偷襲。就一套冬裝穿著單薄,經常冷得打顫,衣服干了濕,濕了干,滿是鹽霜,已多日無換洗,加上汗臭味較濃,(其實到戰(zhàn)爭結束,一個月未洗過澡、換過衣)又那能管這么多,比起已戰(zhàn)死犧牲的兄弟,至少我還活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天,排長韓志剛帶領一班長肖斌、戰(zhàn)士吳安華和我,還有二班長魏新萬、二班付覃樹恒等6、7個人清剿附近村莊殘敵,并掩埋人、畜尸體,預防瘟疫傳播。走到村口發(fā)現一個洞,我們馬上包圍上去。為了安全,二班長魏新萬、排長韓志剛、一班長肖斌商議,先向洞內投手榴彈,并用剛學會的越南語向洞內喊話“諾松空葉”(繳槍不殺)。沒見反應,班長肖斌命令我進洞搜索殘敵,于是我提著56式半自動步槍小心翼翼向洞內爬進。由于洞口太小,我步槍太長難以伸展,加上自身背著4個手榴彈,120發(fā)子彈,防毒面具,掛包干糧等裝備,行動實有些不便。盡管這是我參戰(zhàn)以來是最危險的一次行動,但戰(zhàn)場上軍令如山必須執(zhí)行,用生命來賭一注,壯著膽向洞內爬進搜索,隨時準備與敵決一死戰(zhàn)。還好上天保佑,進到洞內一看,越軍早已聞聲而逃跑了,假如當時洞內有越軍,那后果真不堪設想,將會改寫自己的一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之后繼續(xù)向村內搜索,在一屋子里又發(fā)現一具被打死的越軍尸體,我們幾個兵把這遭槍殺血淋淋的尸體抬出屋外掩埋了。晚上我和二班付覃樹恒、戰(zhàn)友吳安華在一個點站崗放哨,保衛(wèi)團指揮所,我們三人一支沖鋒槍,一支半自動步槍,每人4個手榴彈,共約200發(fā)子彈。放哨點就設在團指外圍、村莊邊越軍挖的戰(zhàn)壕里,班長肖斌傳達團指指示,如遇到越軍偷襲,必須堅持到天亮,因這村莊晚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怕誤傷自己人,故必須堅守到天亮才有外援。越南北方2、3月的夜晚好似特別漫長,天公也不作美,連續(xù)幾晚都下雨,我穿著雨衣緊握住槍,龜縮在那戰(zhàn)壕泥漿溝里,又冷又餓,誰也不敢放松一下,緊張的注視著周圍動靜,講好輪換著合一下眼,可誰又敢睡呢?遠處不時傳來冷槍冷炮聲,村里無人看管的牲畜走動聲,搞得你精神更加緊張,好不容易才熬過漫長的黑夜,又開始新的一天戰(zhàn)斗,這也是我的第一次出國參加戰(zhàn)爭的體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越南我戰(zhàn)斗了28個晝夜,于1979年3月16日,從闊別已久的平孟關口返回祖國的那一刻,激動的心難以形容,戰(zhàn)友們擁抱著歡呼著慶賀我們凱旋而歸,激動的淚水溢滿了眼眶!只有經歷過生與死的戰(zhàn)爭考驗,才能理解此時此刻的心情和深遠意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就是我人生第一次出國的戰(zhàn)斗經歷,在越南留下了我無悔的青春足跡。盡管這么多年過去了,但當年告別家鄉(xiāng)父老鄉(xiāng)親,奔赴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場,沖鋒陷陣,殺敵保國的情景時常浮現眼前。那穿梭在異國的炮火硝煙往事,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那血與火的經歷,依然清晰。這是我人生最寶貴的財富,永世難忘!</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網圖致謝作者 侵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