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晨霧里的“一公里”</p><p class="ql-block"> 旅館的木門吱呀一聲，把七月清晨的涼氣放進(jìn)來。老君溝距此不過一公里多，卻像是把地圖折了一下，一折就把人間煙火折進(jìn)了洪荒。我們踩著碎石子，像踩著一頁尚未翻動(dòng)的史稿——傳說太上老君曾在此煉丹，丹未成，仙氣卻沿溝谷一路氤氳至今。</p><p class="ql-block">二、溝口：未拆封的“禮物”</p><p class="ql-block"> 溝口沒有售票亭，沒有木棧道，只有一條三米寬的碎石路，像被巨獸抓裂后隨手扔下的疤痕。每一步都陷進(jìn)坑里，又彈出來，腳踝記得大地的脾氣。溪水在左，清得近乎無禮，連水底的石英紋也看得清；它跑得急，像要把昨夜的月亮趕回天上。右岸是紅石灘，赭紅得近乎放肆，像老君打翻的朱砂。幾棵枯樹倒伏在石上，根須盤繞，像要把石頭勒出年輪。拍照的人很多，手機(jī)鏡頭里，紅石、綠樹、白衣女子，各自鮮艷，卻都?jí)翰蛔∷暤纳n古。</p><p class="ql-block">三、崖壁：層積巖的“千層履歷”</p><p class="ql-block"> 兩山逼仄，巖層像被歲月裝訂成冊(cè)的巨書，一頁頁掀起，又碎裂。多數(shù)崖體披著植被，綠得深沉；少數(shù)裸露出骨骼，青灰色的巖面在陽光下閃著冷光。風(fēng)過時(shí)，整座山都在低聲朗讀——讀的是褶皺、斷層、褶皺、斷層……偶有一兩處塌方，巖塊滾落，被藏羌同胞揀去，成了房基、墻垣、碉樓。那些棱角分明的石頭，在人工的刀劈斧鑿下，竟顯出柔軟——原來“剛勁”與“溫情”可以同體，只要人的手愿意接納。</p><p class="ql-block">四、折返：未見的雪山與海子</p><p class="ql-block"> 我們走了三四公里，瀑布仍藏在更深的褶皺里，海子仍躺在更高的時(shí)間中，雪隆包5700米的雪頂始終不肯露臉。腿開始酸，太陽開始辣，我們決定“打道回府”。轉(zhuǎn)身那一瞬，我忽然懂了：老君溝不是吝于展示，而是把“未見”當(dāng)成禮物。若一次就窮盡所有，下次拿什么來重逢？</p><p class="ql-block">五、尾聲：帶回旅館的“戰(zhàn)利品”</p><p class="ql-block"> 回到旅館，鞋幫上沾滿紅石粉，褲腳還滴著溪水。老板娘笑問：“看見雪山了嗎？”</p><p class="ql-block">“沒有。”</p><p class="ql-block">“看見海子了嗎？”</p><p class="ql-block">“也沒有。”</p><p class="ql-block">她遞來一碗酥油茶：“那就對(duì)了，老君溝的規(guī)矩——先欠著，下次還?！蔽业皖^喝茶，舌尖先苦后甜。原來所謂“難以忘懷”，并非因瀑布有多高，海子有多藍(lán)，而是那條坑洼的路、那片固執(zhí)的紅石、那頁被風(fēng)掀動(dòng)的巖層履歷，以及——</p><p class="ql-block">我們尚未走完的，下一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