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晨霧還沒散盡時，林默已經(jīng)站在武館的青石板上了。師父總說他腕力虛浮，出拳像春風拂柳，練了三年仍沒摸到內(nèi)家拳的門。</p><p class="ql-block"> 那天師父扔給他一柄木劍，劍穗上系著塊銹鐵牌，刻著“恒”字?！鞍言褐心强美匣睒洚敯凶?，每日劈一千下?！睅煾傅穆曇艄诔柯独?，“什么時候鐵牌磨亮了，你再跟我學新招式?！?lt;/p><p class="ql-block"> 最初的日子最難熬。木劍劈在樹皮上，震得虎口發(fā)麻，不到三百下，雙臂就像灌了鉛。有次他偷偷數(shù)到八百，手腕一軟，木劍脫落在地。暮色里，他盯著鐵牌上的銹跡發(fā)呆，忽然想起師父常念的詩：“君看構(gòu)大廈，何曾一日成?！?lt;/p><p class="ql-block"> 從那天起，他不再數(shù)次數(shù)。天未亮就起身，劈劍時盯著樹皮上漸漸加深的刻痕，聽木片落地的脆響。春末的雨打濕他的練功服，冬晨的霜凝結(jié)在睫毛上，鐵牌的銹跡在日復一日的摩挲中，慢慢透出冷光。</p><p class="ql-block"> 半年后的清晨，木劍劈斷時，他正劈到第七百一十三下。斷裂的木茬彈起，擦過他的眉骨。他摸出鐵牌，晨光里，“恒”字的筆畫被磨得發(fā)亮，像嵌在金屬里的星子。</p><p class="ql-block"> 師父不知何時站在廊下，手里握著柄真劍：“知道為何讓你磨鐵牌嗎？”林默搖頭?！傲⒅救缰牵淮u一瓦都得自己壘。你現(xiàn)在的拳頭，有筋骨了?！?lt;/p><p class="ql-block"> 那天的風穿過武館的天井，帶著新葉的氣息。他握緊鐵牌，忽然懂了，所謂立志，從不是喊出豪言的瞬間，而是在無數(shù)個想放棄的時刻，仍愿意再抬一次手，再向前一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