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鄉(xiāng)情難忘</p><p class="ql-block">文/唐幼芬</p><p class="ql-block"> 與鄉(xiāng)親們難得相聚了。老家早已拆遷,鄉(xiāng)親們搬遷在小鎮(zhèn)南面不同的小區(qū)。</p><p class="ql-block"> 這次與鄉(xiāng)親們的相聚,是94歲的大哥仙逝,親侄兒女們?yōu)榇蟾绮俎k的喪宴上。</p><p class="ql-block"> 老家有這樣的規(guī)矩,村里任何一家有喪事,全村人必相聚,同族的異姓的都參加。</p><p class="ql-block"> 喪事在時而嗚咽如訴時而又昂揚穿云的哀樂聲中連續(xù)了三天。第一天是自家的親戚來吊喪,第二天是鄉(xiāng)親們來吊喪,第三天上午是所有人來送葬。期間喪宴兩次,地點在小區(qū)空地上臨時搭的大帳篷里。</p><p class="ql-block"> 當年的長輩都已駕鶴西去?,F(xiàn)在能見到的是堂侄輩、族兄弟及他們的妻兒了。幾年不見,不管是胖了還是瘦了的,臉上都增添了歲月的痕印。</p><p class="ql-block"> 鄉(xiāng)親們大多以一兩個小家族為組,分坐在十四五個桌子上。飯前,我顧不得隔夜少眠的疲憊,繞著一個個桌子,先去拜訪一下鄉(xiāng)親們。我一個個叫著他們的名字,他們竟會站起來與我握手,這在以前是領(lǐng)導(dǎo)階層之間展現(xiàn)的禮數(shù),很驚喜,鄉(xiāng)親們的與時俱進。</p><p class="ql-block"> 沒想到記憶中不善言辭的異姓侄兒陳德,竟滔滔不絕地與我說了很多。他說起我大哥二哥和弟弟也偉都很聰明。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兄弟三個都走了,沒必要吹捧他們。確實如此:我大哥雖是高小文化,寫的字相當不錯。解放初期,是鄉(xiāng)里的“群眾教師”,冬天的夜晚,在汽油燈下給文盲的鄉(xiāng)親們上課,教他們讀書識字。陳德他娘就是那個時候摘掉了文盲帽子。</p> <p class="ql-block"> 他還特別提起我弟弟,清晰的記得當年在生產(chǎn)隊的倉庫里為弟弟舉行的追悼會上,我邊流淚邊念悼詞,其中有句“穿著舊軍裝的弟弟好像從西邊的機耕路上走來”。弟弟是否穿過舊軍裝?我都忘了!四十多年過去了,他卻記憶猶新。他還說,如果也偉活著,肯定是個優(yōu)秀的企業(yè)家……</p><p class="ql-block"> 感謝鄉(xiāng)親們,記著我三個兄弟點點滴滴的好。想到兄弟姐妹六個,現(xiàn)只剩下我一個,禁不住又淚濕雙眼。</p><p class="ql-block"> 我走到另一桌,輕輕拍了一下志英的背,她轉(zhuǎn)身站了起來,把我緊緊擁抱,眼里慢慢涌出了淚花,我知道她心里的痛。前年,她的丈夫建春被莫名的疾病奪去了生命。</p><p class="ql-block"> 聽到這個消息,我曾黯然神傷。族兄建春,母親早逝。有年夏天,他在鎮(zhèn)政府值夜班,我給他送去一袋“長生果”,對他說:“今天是你的生日”。他很驚喜,我告訴他,常聽我娘說起,你比我早出生一天。</p><p class="ql-block"> 在我人生低谷時,幾次與他通話(向娘家人訴苦吧),有時長達一個小時。別看他平時言語不多,曾用自己的方式為我出氣訴冤。</p><p class="ql-block"> 看著眼淚汪汪的志英,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轉(zhuǎn)移話題,問起了仲西的兒子怎么沒來!旁邊一位族弟建秋接話:在外地工作,不能趕回。建秋妻鳳云“唉”的一聲嘆氣:“算起來,仲西走了十五年”,我心里又泛起一陣酸楚。</p><p class="ql-block"> 當年在隊里一起勞動的時候,都稱仲西為“半仙”。他幽默風趣,能從外村飄來的一陣陣炊煙,嗅出這是“洋蔥頭煨黃鱔”,那是“番茄炒雞蛋”,引得大伙兒一齊深吸猛聞,集體享受一道道縹渺的空中快餐,也許是“畫餅充饑”吧,饑渴和勞累不翼而飛。 </p><p class="ql-block"> 后來仲應(yīng)征入伍,田野里少了他的一份熱鬧,大伙失落了好一陣。“仲半仙”不愧是個好青年,到部隊后,入黨,立功,不幸在一次施工中受傷致輕殘,復(fù)員而歸。大隊曾照顧他在小賣部上班??上?!得了肝病過早的離開了人世。</p> <p class="ql-block"> 也許是不想讓我沉浸于親人們一個個逝去的悲戚之中,隔開幾桌的族弟八榮走過來直接叫我的綽號:“彎毛”(因頭發(fā)自然卷曲),還記得當年在瓜頂漕車水“吊田雞”的事否?“瓜頂漕”這個名字當然很熟,腦子里一下子涌出“水通漕”、“河南頭”、“東蟹潭”……這些縱橫交錯繞村而流的溪河,水晶般鑲嵌在綠野上的池潭。車水時“吊田雞”肯定有,怎么能具體記得哪一次呢?剛學車水的人,赤著腳,不一定踩得準車榔頭,連續(xù)踩空的話,只能“吊田雞”了(像一只青蛙似的吊在水車橫杠上)。也許是同車的小伙們故意踩得飛快,讓你只能凌空了“吊田雞”。我問八榮:當年你是否故意讓我們“吊田雞”的?他呵呵地笑了。</p> <p class="ql-block"> 小我七八歲堂侄國平和族弟建東,也很親近。當年我在大隊負責文藝宣傳,那時的國平還在讀高中,大概十五六歲,因他的好嗓子,要挖他來獨唱,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為他寫了請假條,讓他交到校長那里。還有忠心耿耿的建東,有天晚上排練結(jié)束,已十點多,我與另外的文藝骨干要商量明天的演出,叫他先回。沒想到他不放心我,在回家的路上等著,足足等了個把小時……</p><p class="ql-block"> 老家的村莊已消失,田野里豎起了廠房,但在這里經(jīng)歷的艱辛與歡樂,留在心里的印記沒有消失。走的人永遠走了,留下的還在承載與綿延著我的鄉(xiāng)情。</p> <p class="ql-block">部分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