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晨六點,上海的天像剛洗過的玻璃,透著一點羞澀的藍。鄧哥哥敲門,“走啦,去迪士尼!”聲音里還沾著牙膏的薄荷味。向前美女早已把地鐵線路圖存進手機,像攥著一張藏寶圖。一行七人,背包叮當作響,像七顆滾動的音符,跳進地鐵2號線的第一節(jié)車廂。</p><p class="ql-block"> 虹橋火車站的寄存柜臺前,我們把三十多斤的背包“卸貨”。柜臺大叔動作麻利,行李條“啪”地一聲貼上,像給它們蓋了離滬簽證。轉(zhuǎn)身再進地鐵,11號線迪士尼專列已經(jīng)打扮成米奇頭,車窗是圓圓的耳朵,扶手是金色的星星。車廂里的小朋友興奮得跺腳,大人們也忍不住掏出手機自拍——童話的魔法,從上車那一刻就開始了。</p><p class="ql-block"> “迪士尼站到了——”廣播里居然用了唐老鴨的嗓音。出站,熱浪裹著爆米花味撲面而來。樂園大門像一本攤開的立體童話書,城堡尖頂戳進云層。我們沒急著入園,先繞到旁邊的小湖。湖面綠得可以擰出顏料,一只三層樓高的充氣唐老鴨浮在中央,扁扁的嘴翹成一條驕傲的弧線。風一吹,它微微點頭,像在跟每個游客說“嗨”。</p><p class="ql-block"> 湖對岸就是迪士尼小鎮(zhèn)。199元的門票像一道透明的結(jié)界,把童話和錢包隔開。我們趴在欄桿外偷看:圓頂、拱窗、雕花鐵欄,像把佛羅倫薩的某條街直接空運過來。一家西餐廳的露天座位擺著雪白桌布,陽光一照,刀叉都在發(fā)光。菜單上的數(shù)字卻讓人眼前一黑——“和牛漢堡198元”“松露薯條88元”。鄭哥哥咂舌:“這哪是米奇,明明是米貴!”眾人哄笑,決定撤退。?</p><p class="ql-block"> 地鐵載著我們一路狂奔回市區(qū),南京西路的煙火氣撲面而來。我們在一家老字號本幫菜館落腳,醬鴨油亮,紅燒肉顫巍巍,酒香草頭綠得冒光。向前美女把最后一塊糖醋小排塞進嘴里,含糊地說:“這才叫人間值得!”隔壁桌的上海阿姨聽見,笑著遞來一碟桂花拉糕,“小囡,多吃點,回家要坐一天火車呢!”</p><p class="ql-block"> 傍晚六點,上?;疖囌镜鸟讽斚褚豢诘箍鄣男强?。我們拎著在便利店掃蕩的飯團、鴨脖、冰西瓜,像一支補給完畢的小部隊。檢票口開始排隊,電子屏紅字閃爍:K1156,上?!啥?,20:13開。</p><p class="ql-block"> “四十天,兩千多公里。鄧哥哥把車票舉到眼前,“最后一程啦?!?lt;/p><p class="ql-block"> 列車啟動的剎那,窗外的霓虹拉長成金線,像給長江行畫了個璀璨的省略號。車廂里漸漸安靜下來,只有鐵軌的“況且況且”在數(shù)著回家的倒計時。我靠在窗邊,想起那只湖面上的唐老鴨——它現(xiàn)在是不是還在風里點頭?而我們,帶著一身曬黑的皮膚、滿手機的照片、還有胃里的紅燒肉味,正被這列火車一點點帶回成都。</p><p class="ql-block"> 明天早上8:56,當?shù)谝豢|川西的陽光爬上窗臺,熟悉的麻將聲、火鍋味、小狗的爪子扒門聲,都會告訴我:</p><p class="ql-block">歡迎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