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攝影/編輯制作：臥龍山人</p><p class="ql-block">美篇號2170091</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前幾日友人發(fā)來茶卡鹽湖的新照，景致比八年前我去的時候更添了可游可攝的趣味。這倒勾起了我心底的舊影：2017年10月初，車在西北涼爽的風里顛簸前行，我蜷在座位上，用手機查著“天空之鏡”的簡介，為即將到來的游覽做些浮面的功課。</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抵達時，茶卡在眼前豁然鋪展。記憶深刻的是巨大的鹽雕，連游覽的火車道都是用鹽鋪的路基。遠處是雪山靜穆的銀冠，近處則全然是鹽的天下——白茫茫一片，直鋪到天邊，倒真像一塊遺落人間的巨大天鏡。湖面并非水波蕩漾，乃是凝結(jié)的鹽晶鋪成，踩上去嚓嚓作響，一步一個微小的碎裂。我俯身捏起幾粒鹽晶，瑩白剔透，放進衣袋，后來竟在體溫里悄然化盡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炫目的倒不是這鹽的國度，而是人。湖上散布著拍照的游人，尤以女子為盛。她們裹著各色鮮麗衣衫，赤足立于明鏡般的鹽湖之中，恍然成了天地間游動的彩墨。有人長裙曳地，宛如朱紅云霞沉落湖底；有人披著孔雀藍的紗巾，仿佛裁下一塊藍天披在身上；更有幾個姑娘大膽地穿著明黃衣衫，倒像硬生生從天上扯下一片云絮圍裹腰間。她們立在無瑕的明鏡之中，天上一個，水中一個，天上的是真人，水中的亦是真身——倒影清晰得連衣袂的飄動都分毫不差，竟辨不出哪一個是虛，哪一個是實。人在鏡中舞，鏡因人而活。這沉寂的鹽湖，竟被這斑斕的人影點染得活色生香起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鹽湖不言，只是默默承托著人影天光。人們喧笑，擺姿，湖面便忠實地一一復刻。那浮在鏡面上的艷色人形，仿佛并非游客自己，倒成了湖之精靈借得人間彩衣，在這鹽的祭壇上獻演一瞬。鹽粒滲入腳底，帶來微微的刺痛與沁涼。我立于水天之間，看著那些彩色的精靈在巨大的鏡面上浮動，竟感到一陣眩暈——天上人間，人影與倒影互映，彼此都在對方之中獲得了美好的存在。人站在這里，才驟然明白“天空之鏡”四字并非虛名；而人之彩衣，正是獻給這面神鏡最虔敬的顏料。</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離開時回頭再望，湖水已漸漸吞沒了日頭，鹽田的鏡子浮漾著熔金的光。那些絢爛的倒影仿佛也沉入水底，只留下浩渺的寂靜。湖上彩衣飄飄的麗人們，連同她們水中的分身，終于都凝成了記憶底片上一抹模糊的暖色。</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今鹽湖新妝，想必鏡面更闊，玩法更多了?？僧斈昴切┯擅麋R托起的、斑斕到令人心顫的人影，卻如鹽粒融化在我衣袋里一般，只余下一點咸澀的濕痕，滲在光陰的布紋中——那混沌初開般的鮮妍，恰是生命本身在荒蕪之地映照出的、一次性的奇彩。人所能攫住的，無非是記憶的鹽晶；它終會消融，卻使我們的行囊始終濕潤，提醒著某處荒原，曾為我們捧出過映照靈魂的鏡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