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伊犁河谷靜臥于天山懷抱,北倚婆羅科努山,南臨哈爾克他烏山,兩脈交匯處形成一道朝西敞開的“喇叭口”。這道天然門戶迎納了跨越五千公里的大西洋殘余水汽,西風在此受地形抬升,化作年逾千毫米的豐沛降水,遠超新疆腹地的荒漠戈壁,成就了干旱中亞唯一的“濕島”奇觀。冰川則是另一重饋贈:1600多條冰川如固態(tài)水庫靜臥山巔,年融水補給伊犁河超20億立方米,滋養(yǎng)出280余條支流縱橫的綠洲水網。河水西奔1236公里,最終沖淡了巴爾喀什湖的咸澀,留下一半咸水、一半淡水的地質奇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伊犁河谷的地質史詩始于兩億年前的古海槽。加里東與華力西運動的褶皺隆起,以及新構造運動的斷塊升降,將海底托舉成今日“三山夾兩谷”的格局。行至果子溝,斷層帶雕刻出嶙峋峽谷,被稱為“伊犁第一景”。盛夏時節(jié),森林與雪峰構成漫無邊際的層次,果子溝大橋如銀龍盤踞山間,人類智慧與自然偉力在此交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沿特克斯河前行,大地突然展開一幅巨大的八卦圖,那就是特克斯縣城。民國廿六年,伊犁屯墾使邱宗浚,借勢《周易》而繪藍圖,擇河谷靈樞定八卦中宮。一座城池的總設計師,乃是大功之人,然其人貪婪成性,又是新疆王盛世才老岳父,因名聲太臭,后世諱言其名,竟將功勞托于丘處機仙蹤,許多史料和導游至今仍堅持這一說法,其實與丘處機無半毛關系。時任縣長班吉春者,于民國廿八年率牛犁二十,布長繩以定街衢,把邱宗浚的圖紙畫在大地上,八道卦符遂現塵寰??蓢@青史如鑒,城能載道,人難逃功過之衡。特克斯八卦城街道如迷宮般延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七月的熏風送來紫色波浪?;舫堑霓挂虏萏锝犹爝B地,深紫花穗如海浪翻涌。這片土地與普羅旺斯同緯度,卻比法國原鄉(xiāng)更添精彩,天山雪水滋養(yǎng)的薰衣草香氣更顯清冽,深紫花穗綿延至天際,宛若大地編織的綢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繼續(xù)向南,昭蘇的油菜花將草原染成金毯,彩虹常懸于花海上空,與百萬畝明黃潑灑出西部最熾烈的色彩樂章。當然,天馬的故鄉(xiāng)昭蘇還有一絕,就是“天馬浴河”,那場面才叫蔚為壯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喀拉峻草原以“立體曲線”顛覆草原想象,波浪般起伏的草甸被譽為“人體草原”,五月至七月,百余種野花次第綻放,哈薩克牧人策馬飛馳,馬蹄濺起繽紛花瓣。這片世界自然遺產,是雪山、云杉與花海共譜的高海拔詩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而那拉提河谷草原懸于海拔2000米之上,鞏乃斯河切割第三紀古洪積層,形成“空中草原”的奇景。六月轉場時節(jié),牛羊如流動的珍珠綴滿綠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穿越闊克蘇大峽谷時,流水在新生代沉積巖上切出“鱷魚灣”,落日的柔光撫平了峽谷的鋒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九曲十八彎的河流在巴音布魯克草原展開綢緞,天鵝正掠過蒙古包的炊煙。這片中國第二大草原被20條河流滋養(yǎng),開都河舞動的曲線在夕陽下化作金蛇逶迤。為何游牧民族將河谷視為生命搖籃,冰川融水滲入第四系松散巖類孔隙,承壓水在砂礫層下奔涌,最終以泉眼和沼澤的形式回歸伊犁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特克斯河谷東段的片麻巖山體在月光中泛著銀輝,斷裂帶孕育的濕地棲息著無數生靈,而冰川加速消融正改變水文節(jié)律。站在鞏乃斯河與喀什河交匯處,看眾水西流。伊犁河這條1236公里的血脈,將天山與大西洋的契約寫在巴爾喀什湖,它沖積出洪積平原,辮狀水系在航拍鏡頭下如少女發(fā)辮。河水裹挾著雪山的記憶、牧人的長調、花海的馨香,向著巴爾喀什湖奔去,仿佛要完成一場橫跨大陸的水循環(huán)儀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伊犁河谷以360公里長,最寬處275公里,5.64萬平方公里的綠洲體量,在新疆干旱區(qū)中獨樹一幟,其規(guī)模與生態(tài)價值共同奠定了“中亞濕島”的核心地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行走在伊犁河谷這條景觀長廊,每一步都踩在古海槽的遺跡上。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淚在此化作塞外江南,證明水與巖的博弈終將孕育生命奇跡,讓伊犁河谷永遠鮮活,成為塞外江南的漁米之鄉(xiāng)。</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