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機庫的探照燈刺破晨霧時，我正蹲在殲-10的起落架旁擰最后一顆螺帽。第八年的晨光和第一年沒什么不同，機油味混著露水的涼，在指縫間結(jié)出繭子般的熟悉。</p><p class="ql-block"> 新兵連時總愛盯著天上的銀燕發(fā)呆，以為地勤只是擦灰加油的配角。直到那年臺風(fēng)天，戰(zhàn)機進氣道被異物堵塞，我跟著班長趴在泥濘里徒手清理，指甲縫里嵌滿鐵屑，卻在引擎重啟的轟鳴里，第一次聽懂了“托舉”兩個字的分量。</p><p class="ql-block"> 上個月老指導(dǎo)員來場站，指著榮譽墻說：“你看這些星星，有一半是地勤用扳手擰出來的?！眽ι系囊坏裙Κ劆钸吔前l(fā)卷，照片里的機械師笑得憨厚，胸前的油污比勛章更亮。我忽然想起剛下連時寫的志愿書，“要當(dāng)藍天衛(wèi)士”，如今才懂，有些翅膀不必長在自己身上。</p><p class="ql-block"> 昨夜查完航電系統(tǒng)，在工具間翻到新兵日記?！耙鲎顓柡Φ谋睅讉€字被雨水洇得模糊，旁邊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先做最靠譜的扳手”。窗外的戰(zhàn)機正滑向跑道，尾焰在天幕上犁出金色軌跡，我摸了摸口袋里磨得發(fā)亮的扳手——這里沒有聚光燈，卻有比星辰更重的托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八年，壯志不在云端，而在每顆擰緊的螺絲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