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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川避暑記：偷得浮生幾日涼

淑潔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欒川避暑記：偷得浮生幾日涼</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鄭州的熱浪像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把人困在空調(diào)房里。推窗是灼人的白光，出門是蒸騰的熱氣，連呼吸都帶著股塑料被曬化的味道。直到朋友說“去欒川吧”，才忽然想起，原來夏天也可以有另一種模樣。</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車過伊川，窗外的景致漸漸換了底色。鋼筋水泥褪成連綿的青黛，熱風(fēng)被山坳里鉆出來的涼氣沖淡，連空氣都變得稠潤——是草木混著濕潤泥土的氣息，帶著點山澗特有的清冽。進了山更不必說，陽光穿過層疊的樹葉，在地上篩出晃動的光斑，蟬鳴都透著股懶洋洋的勁兒，不復(fù)城里那般焦躁。走在石板路上，山風(fēng)貼著腳踝繞，剛冒出來的細(xì)汗瞬間就消了，渾身的毛孔都像被熨帖過，舒展開來。</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山里的日子是慢的。清晨被鳥叫叫醒，不是城市里那種混雜著汽車鳴笛的聒噪，是清脆的、帶著穿透力的啾鳴，一聲疊著一聲，像在枝頭跳圓舞曲。推開窗，能看見遠(yuǎn)處山尖浮著薄紗似的霧，近處的玉米葉上掛著露珠，亮晶晶的。</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午飯在農(nóng)家院吃，沒有精致的擺盤，就一張木桌支在核桃樹下。一盤炒山筍，脆生生帶著點土腥味；喝一口飄著綠荊芥的番茄雞蛋湯，鮮得熨帖，爽得通透，一口入喉，渾身都舒坦了；還有剛從地里摘的黃瓜，咬下去“咔嚓”一聲，滿是清甜的汁水。主人家說：“都是院里種的，沒打藥?！痹挊銓?，菜也實在，吃著吃著，倒想起小時候奶奶家的餐桌，簡單，卻讓人踏實。</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妙是夜晚。不用開空調(diào)，甚至要蓋條薄被。躺在吱呀作響的木床上，能聽見草叢里的蟲鳴，“唧唧”“啾啾”，像一首沒譜的曲子，忽高忽低地漫過來。起初還怕蚊子，搭了蚊帳，點了支艾草香，后來竟在這混合著草木與煙火的氣息里，不知不覺就睡沉了。沒有手機消息提示音，沒有汽車遠(yuǎn)光燈掃過窗簾，連夢都變得格外安穩(wěn)，醒來時天已微亮，渾身松快得像剛洗過澡。</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手機信號時好時壞，索性關(guān)了數(shù)據(jù)。想聯(lián)系誰，就站在院角那棵老槐樹下舉著手機等信號，多數(shù)時候等不來，倒望得見遠(yuǎn)處山坳里升起的炊煙。閑了就搬把竹椅坐在院里，看云在山尖聚了又散，看松鼠抱著松果竄上松樹，看夕陽把山影染成蜜糖色。</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忽然就懂了陶淵明“采菊東籬下”的閑逸。不是真要種菊南山，而是在這片刻的隔絕里，把被瑣事填滿的心騰空。山風(fēng)會吹走焦慮，蟲鳴能安撫煩躁，連簡單的一飯一蔬，都因為慢下來的節(jié)奏，變得有滋有味。</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或許過幾日回城，又要一頭扎進熱浪里，應(yīng)付沒完沒了的瑣事。但此刻，聽著窗外漸起的蟲鳴，聞著蚊帳外淡淡的艾草香，忽然覺得，這偷來的幾日清涼，已足夠抵過整個夏天的燥熱。</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原來最好的避暑，從來不是躲進空調(diào)房，而是找一處山清水秀，讓心先涼下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