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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味道】最愛過年丸子香

荷葉

<p class="ql-block">昵稱：荷葉</p><p class="ql-block">美篇號：28013275</p><p class="ql-block">文字、詩詞：荷葉</p><p class="ql-block">圖片：自拍+網(wǎng)絡(luò)（致謝）</p> <p class="ql-block">　　北方的臘月總是裹著刺骨的風(fēng)，那年的冬天，鼻尖縈繞的卻盡是油炸食物的香氣。那是1969年，山東菏澤城郊的青磚灰瓦上積著薄雪，7歲的我凍得紅腫的手縮在棉襖袖里，坐在板凳上，看爸爸在院子的雪地里支起那口黑黢黢的大鐵鍋。我知道，離過年不遠(yuǎn)了。</p> <p class="ql-block">　　那時候的牛肉金貴得像稀罕物，爸爸總得到臘月廿八才揣著肉票去食品門市排隊。我跟著他穿過結(jié)冰的護城河，看他小心翼翼地把三斤牛肉裹在油紙里，回家路上再三叮囑：“可不能跟鄰居說咱買了肉?！本G豆是前一年秋天攢下的，媽媽早早就泡在瓦盆里，漲得圓滾滾的泛著青白，倒像是一堆飽滿的珍珠。</p> <p class="ql-block">　　炸丸子的那天，院子里的雪都像是暖的。爸爸系著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布圍裙，把泡好的綠豆撈出來，放在青石臼里搗。我蹲在旁邊數(shù)他胳膊揮動的次數(shù)，綠豆泥混著細(xì)碎的牛肉末漸漸成形，散發(fā)出清清爽爽的葷香。他往里面撒鹽和芝麻的時候總瞇著眼睛，像是在調(diào)配什么秘方，最后捏起一小撮花椒面，那香氣“騰”地一下就躥進了我鼻子里，引得我直咽口水。</p> <p class="ql-block">　　鐵鍋架在燒柴的土灶上，爸爸把三叔油坊煉制的棉籽油倒進鍋里。爸爸搓丸子的手法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左手抓一把餡料，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一擠，一個圓滾滾的丸子就落在了漏勺里，碼得整整齊齊像一排胖娃娃。下油鍋的瞬間，“滋啦”一聲炸開金紅色的花，白煙裹著香味兒往房頂上飄，引得隔壁的剛子扒著墻頭直嚷嚷：“叔叔，你們家做啥好吃的呢？”</p> <p class="ql-block">　　丸子要復(fù)炸一遍才好看好吃，第一鍋丸子撈出來時，油還在滋滋地往下滴。爸爸用筷子夾起一個吹了又吹，燙得直搓手還是塞給我：“快嘗嘗，當(dāng)心燙嘴?！蔽遗踔莻€燙乎乎的丸子，外皮脆得咬下去“咔嚓”響，里面卻軟乎乎的，綠豆的清甜混著牛肉的醇香在嘴里打轉(zhuǎn)，燙得舌頭直伸也舍不得吐。媽媽總說我是“小饞貓”，可爸爸每次都偷偷多夾兩個放我手里，眼神里的笑比丸子還甜。</p> <p class="ql-block">　　那天我總愛圍著灶臺轉(zhuǎn)，趁大人轉(zhuǎn)身的空當(dāng)，飛快地從筲箕里捏一個丸子塞進嘴里，躲到門后慢慢嚼。油香從嘴角溢出來，連打個嗝都是香的。有一次被媽媽撞見，她揚起手要打，爸爸卻笑著攔?。骸昂⒆羽?，讓他吃?！焙髞砦也胖溃切┩枳右糁ν砩蠠醮箦伈?，是年夜飯的大餐，爸爸媽媽都舍不得吃。</p> <p class="ql-block">　　大年三十下午的陽光，斜斜地照在胡同里，爸爸盛了滿滿一碗丸子，用籠布蓋著讓我送去西邊胡同?！敖o劉奶奶送去，路上別偷吃?！彼诘脑掃€沒說完，我已經(jīng)拎著碗跑出了門。劉奶奶家的土坯房已年久失修，她一個人坐在炕沿上納鞋底，見我進來慌忙放下針線，枯瘦的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p> <p class="ql-block">　　“好孩子，你爸有心了?！彼舆^碗時，手指觸到我的手，像枯樹枝一樣粗糙卻帶著暖意。劉奶奶是五保戶，沒有兒女子孫，平時靠街道上的救濟過活，此刻她捧著那碗丸子，眼淚“吧嗒吧嗒”落在籠布上，拉著我的手說：“奶奶這輩子沒白活，還能嘗到這么好的東西?！蔽铱吹?，她家桌子上的碗里空空的，只有一雙筷子架在上面。陽光從窗欞漏進來，照得她鬢角的白發(fā)閃著銀光，我掙了半天也沒能把手抽回來，直到胡同里傳來零星的鞭炮聲，她才抹著眼淚讓我回家。劉奶奶家我很熟悉，媽媽經(jīng)常讓我去送她蒸的白面饃頭和自制的西瓜醬豆。</p> <p class="ql-block">　　除夕夜，丸子總會和白菜、粉條一起燉在大鐵鍋里。咕嘟咕嘟的熱氣把窗戶玻璃熏得模糊，一家人圍著炕桌坐，筷子夾起的丸子裹著濃稠的湯汁，咬下去先是酥殼，再是軟嫩的內(nèi)里，混著白菜的清爽、粉條的滑溜，那滋味兒讓我覺得，過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p> <p class="ql-block">　　爸爸的炸牛肉綠豆丸子技藝，是跟一個老家在鄄城縣左營的叔叔學(xué)的，他們在一個單位工作。左營牛肉綠豆丸起源于清朝，至到現(xiàn)在那里的丸子鋪還在用傳統(tǒng)手法制作，大鐵鍋咕嘟咕嘟地炸著，香味兒和幾十年前一模一樣，2004年入選“山東名吃”，2011年被認(rèn)定為菏澤市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F(xiàn)在的丸子裝進了印著紅福字的軟包裝禮盒，在周邊地市的超市里都能見到。我每年過年都要拎回幾盒，有時還會專程去左營買鮮的，用它們燉一鍋白菜粉條，閉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飄雪的院子。</p> <p class="ql-block">　　今年一月，我去左營有點事情，順便在農(nóng)村大席看老師傅搓丸子的手法，忽然就想起了爸爸。他去世已經(jīng)好多年了，可每當(dāng)丸子香漫上來，我總能想起他系著藍(lán)布圍裙的身影，還想起他做的美味丸子湯。丸子與粉條、豆腐皮、香菜、米醋、胡椒粉為伍，淋上香油，便烘托出一碗濃郁的酸辣香。我仿佛又聽見他在說：“快嘗嘗，當(dāng)心燙嘴?！眲⒛棠桃苍缇筒辉诹?，可她攥著我手的溫度，和那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珠，總在丸子的香氣里愈發(fā)清晰。</p> <p class="ql-block">　　最近，我在老年大學(xué)聽高醫(yī)生中醫(yī)養(yǎng)生課得知，油炸牛肉綠豆丸子，結(jié)合了牛肉與綠豆的營養(yǎng)成份，具有一定的保健功效。它有利于肌肉生長、改善貧血和增強免疫力，可清熱解毒、利尿消腫，緩解暑熱煩渴及咽喉仲痛，還能改善消化功能，是牛肉溫性與綠豆涼性的絕配雙嬌?？磥硎浅詫α?，還得多吃。</p> <p class="ql-block">　　這世上的味道大抵都有靈性，能把幾十年的光陰都釀成醇厚的回憶。就像這牛肉綠豆丸子，炸的是歲月，燉的是親情，嚼在嘴里的，都是化不開的年味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憶秦娥·丸子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荷葉</p><p class="ql-block">臘隆冬，青磚巷里炊煙動。炊煙動，鐵鍋內(nèi)外，歲華蔥榮。</p><p class="ql-block">綠豆牛肉香相擁，掌心余溫誰與共？誰與共？一丸滋味，半生尋蹤。</p><p class="ql-block">五保融，殘陽斜照胡同弄。胡同弄，枯手牽定，淚珠偷涌。</p><p class="ql-block">軟包裝里春情濃，左營風(fēng)味今猶頌。今猶頌，年光似舊，父愛恩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