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窗臺上的老座鐘又敲響了整點，我望著鏡中斑白的鬢角，忽然想起年輕時總愛說"來日方長"。如今站在人生的秋日里，才懂得時光原是掌心的沙，握得越緊，流失得越快。</p><p class="ql-block">老鄰居張伯上月在晨練時猝然離世，留下滿柜舍不得穿的新衣裳。葬禮上他老伴哭著說："這老頭子總說等孫子結(jié)婚再穿那套藏青西裝。"靈堂里的白菊讓我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存折呢喃："這些錢原本打算去云南看茶花..."這些未竟的心愿，像屋檐下垂落的冰凌，在陽光下閃著遺憾的光。</p><p class="ql-block">我開始學著在早市買最新鮮的蝦，不再計較比傍晚貴的那幾塊錢。清晨用青瓷盞泡明前龍井，看嫩芽在杯中舒展如初春的柳梢。周末約老友去聽評彈，哪怕要打車穿過半個城。女兒笑我變得闊綽，我卻想起三十年前那個在百貨公司櫥窗前，對著真絲圍巾咽口水的年輕母親。</p><p class="ql-block">上個月心臟不適住院，臨床躺著位拾荒老人。他兒子蹲在走廊啃冷饅頭籌錢的模樣，讓我連夜把定期存款轉(zhuǎn)成了活期。出院后立即訂了去敦煌的旅行團，在鳴沙山看落日時，駝鈴聲中忽然頓悟：人生最精明的算計，原來是不辜負每個朝陽與黃昏。</p><p class="ql-block">如今晨起推窗，總要深深吸一口帶著露水的空氣。傍晚散步時，會駐足聞聞街角面包店飄來的香氣。這些曾經(jīng)匆匆掠過的風景，現(xiàn)在都成了千金難買的歡愉。就像老陶說的，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所謂珍惜，不過是把"等以后"變成"就現(xiàn)在"，讓每個平凡日子都閃著綢緞般的光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