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號：30282828</p><p class="ql-block">文字/圖片/編輯：嘯傲長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晚上9點，我下班到了家門口，掏出鑰匙捅進鎖孔轉了兩圈，樓道燈也亮了起來。門剛開條縫，就看到小兒子舉著手機從沙發(fā)上蹦起來，張口就喊：“喲，長空回來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在門口脫鞋的手停了下來。這小子打小就靦腆，記得中學開家長會，老師在臺上喊他名，他總是低著頭，見到老師就躲。在家里樓梯口，遇到我的戰(zhàn)友、同事、朋友，叫他喊聲“叔叔”、“阿姨”比登天還難。平時叫聲“老爸”都得憋半天，為這事我不知批評他多少次了。今兒倒好，直接喊我的大名了。我一抬腳，不留神鞋跟磕在鞋柜上，“咚”一聲悶響，我忍不住笑了：“長空也是你叫的？沒大沒小的！不過，你爸倒是開心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咧著嘴笑了笑，手機還舉在眼前，“玩游戲玩得忘形了唄，今天好不容易輪到我休息呢！更何況，我現(xiàn)在好像也理解您了！”他撓撓頭。我瞅著他那模樣，想起前兒讓他遞個東西，他憋半天就擠出個“爸”字，這會兒倒順溜。我換好鞋直起身，故意板起臉：“再沒大沒小，看我不沒收你手機?！彼铝送律囝^，略顯尷尬。此時此刻，我突然發(fā)現(xiàn)，父子之間也混成了兄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撓著后腦勺嘿嘿笑了笑，虎牙在燈光底下閃了閃。我換拖鞋時眼角掃到茶幾上整整齊齊擺放著已切好的西瓜，想必是他特意給我留的，心里頓時暖烘烘的。這當口，讓我想起五年前那個下暴雨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那會兒他剛上警校，頭回放假回家就淋成了落湯雞。我推開家門時，瞧見他蹲在陽臺小馬扎上，校服后背濕了一大片，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鞍?，我五公里長跑還差2分鐘才達標，都對自己沒信心了?！彼曇魫瀽灥模瑵M臉愁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剛從單位忙完，一攤子事沒理順，張嘴就沖他來了句：“活該！平時讓你好好訓練，你偏當耳旁風，不當回事兒?！?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話剛落地，他“噌”地抬起頭，睫毛上還掛著水珠，眼圈紅得厲害：“我每天晚上，都在學校操場上練到熄燈，別的同學都夸我堅持得好呢！你倒好，不了解情況，一開口就是批評?！焙巴辍芭椤钡厮ι戏块T，屋里隨即傳來壓抑的抽鼻子聲。我戳在客廳里，聽見那聲音心里也不是個滋味——這不就跟我十六歲那年一樣？當時沒選上籃球隊，跟我爸冷戰(zhàn)了小半個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了半夜十二點，我輕手輕腳推開他房門。雨停了，月光從紗窗縫鉆進來，剛好照在他書桌上，他趴在那兒寫體能計劃。我一陣心酸，拉過旁邊椅子坐下，他肩膀僵了下，倒沒像往常那樣往邊挪?！皟鹤?，我以前在部隊練長跑時，最大的體會是，掌握好技巧，調(diào)整好呼吸節(jié)奏，剛開始千萬別搶跑，也不要受其他人的影響，自己掌控好速度?！蔽夷闷鹚挠柧毐?，“待身體完全適應后，慢慢加速，最后還剩四圈時，再加速，剩200米時，就大步?jīng)_刺?！?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一下子抬頭，眼睛亮得像星星。打那天起，每個周末大清早，小區(qū)操場就多了倆身影。他套著我的舊作訓服，褲腳卷三圈還拖地，我教他調(diào)整呼吸，看他舉著秒表按得“嘀嗒”響。有回他崴了腳，我蹲下來揉他腳踝，摸到小腿上硬硬的肌肉塊，才驚覺這孩子不知不覺比我高了半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這么練了小半年，寒假他回來時，進門就舉著張紙沖我喊：“爸！達標了！”我接過成績單，瞥見他手背上磨出的繭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老爸，你又發(fā)什么呆呢？”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西瓜都切好半小時了，您快點吃吧。”我拿起一塊西瓜塞進嘴里，甜絲絲的滋味混著心里的熱乎勁，倒比往常多了幾分踏實。</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記得他大一結束放暑假回家，背著一摞筆記本就往桌上一擱?！鞍?，你瞅這個?！彼_最厚的那本，里頭密密麻麻記著法律條文，旁邊紅筆寫著批注，偶爾還畫個歪歪扭扭的笑臉?！靶谭ɡ蠋熍e的例子，跟你以前說的那些案子特像。有時候老師還提您的大名呢！說沒到警院教書之前，和您在同一個派出所?！?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剛想蹦出“工作上的事別瞎問”，話到嘴邊又咽了。那晚我倆在書房坐到后半夜，他說宿舍有個房山室友，老家湖南的，跟著爸媽來北京后總在被窩里偷偷想爺爺奶奶。我接話：“我剛去新兵連時，寫好家信藏著不敢寄，被班長發(fā)現(xiàn)了，拉著我聊了半宿?！彼种v射擊課打脫靶，被教官罰站的糗事，我樂了：“我第一次實彈考核，子彈打在靶紙最上頭，全班就我脫靶，當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現(xiàn)在想起來，一晃多少年過去了。”臺燈把倆影子投墻上，像兩棵并排的樹，挨得特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去年他畢業(yè)分到了派出所，值第一個夜班時，凌晨兩點我手機“嗡”地震了。是他發(fā)的照片：值班室桌上擺著泡好的方便面，旁邊壓著本《治安管理處罰法》?！皠倓裢陚z吵架的鄰居，大爺非塞我倆煮雞蛋。”我回了個豎大拇指的表情，盯著照片看半天——這小子，如今都能處理鄰里糾紛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爸，又走神呢？”他接過我手中的西瓜皮，遞給我紙巾擦好手，然后遞給我一杯溫水，我接過水杯，手碰到他的手，父子之間原來也有柔情。他忽然撓撓頭：“明兒我輪休，聽說有部新上映的警匪片不錯，您難得有點時間，要不咱爺倆去看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愣了下，隨即笑了：“行啊，你請客？”“那必須的！”他立正敬了個不標準的禮，“請我最親最愛的長空大哥，咋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拍了拍他后背，警服內(nèi)襯硬挺挺的。夜已經(jīng)很深了，客廳掛鐘“當”地敲了十下，他忽然說：“其實我在網(wǎng)上搜了一下，那部電影里有段抓捕戲，跟您以前教我的戰(zhàn)術差不多，所以我更想去看看?！?lt;/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望著他眼里跳動的光，忽然懂了——所謂父子一場，原是場漫長的交接。從他小時候我板著臉說“要聽話”，到如今我們并肩坐著說心里話，就像把攥緊的風箏線慢慢松開，看著他借著風勢飛起來，卻始終有根線悄悄連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刻兩雙握杯的手在暖光里輕輕一碰，“叮”的一聲脆響，像給這趟時光旅程蓋了個章。杯沿相觸的瞬間，我想起他攥著我手指學走路的模樣。原來歲月從不是單向的告別，而是把“教導”釀成“懂得”，讓“權威”化作“知己”，這聲碰杯，敬的是過往，更是往后能并肩戰(zhàn)斗，為“平安北京”而努力的雙向奔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