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拉卜楞寺的金頂在高原的陽光下閃爍,像是佛的手指輕輕點(diǎn)化了這片土地。我站在寺前的廣場上,望著那些磕長頭的信徒,他們的身體起起伏伏,如同大夏河的波浪永不停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寺廟的圍墻很高,刷著赭紅色近看卻斑駁得很,墻角端著幾個(gè)老喇嘛,正曬著太陽,他們的袈裟紅的發(fā)暗,皺紋里嵌著歲月的灰塵。一個(gè)小喇嘛匆匆的跑過,掀起一陣風(fēng),吹動了老喇嘛們的衣角,卻吹不動他們默然的表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買了票,隨著擁擠的人流擠進(jìn)寺門,游客甚眾,操著各種方言,拿著手機(jī)或舉著相機(jī)四處拍攝。一個(gè)上??谝舻呐烁呗暠г梗骸斑@里怎么連個(gè)坐的地方都沒有?”她丈夫則忙著調(diào)試相機(jī)鏡頭,要將金頂完整的框進(jìn)取景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寺內(nèi)的經(jīng)堂幽暗潮濕,酥油燈的氣味濃得化不開。幾個(gè)藏族老婦正繞著轉(zhuǎn)經(jīng)筒轉(zhuǎn)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她們的腳步沉重而堅(jiān)定,手指撥動經(jīng)筒時(shí)發(fā)出了干澀的摩擦聲。陽光從高處的窗戶斜射進(jìn)來,照亮了飛舞的塵埃。也照亮了她們臉上刀刻般的皺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注意到角落里蜷縮著一個(gè)少年喇嘛,正在打瞌睡。他的光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突然警醒,慌張地環(huán)顧四周,又強(qiáng)打著精神坐直了。這情景讓我想起了中學(xué)時(shí)代在課上打盹的自己,不禁莞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走出了寺院,我沿著大夏河漫步,河水混濁湍急,裹挾著泥沙奔流而下。岸邊有幾個(gè)藏族小孩正在打水漂,石片兒在水面跳躍了三四下便沉沒了。他們見我駐足觀望,便害羞地跑開了,留下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河對岸就是桑科草原。七月正是草色最盛的時(shí)節(jié),遠(yuǎn)遠(yuǎn)望去綠得發(fā)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游玩??撇菰?,為了不讓自己太累,我租了一匹馬,那馬瘦骨嶙峋,馬鬃亂蓬蓬的,眼神卻溫順得很。那馬主人是個(gè)黑臉漢子,收了錢不再多話,只囑咐別跑太遠(yuǎ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草原的風(fēng)出奇的大,吹得我的外套獵獵作響。我突然發(fā)現(xiàn)草叢中有幾只旱獺在玩耍,其中有只竄到我的前方不遠(yuǎn)處,直立起身子細(xì)細(xì)的打量著我這個(gè)陌生人,又倏地竄回伙伴群里嬉戲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遠(yuǎn)處散落著不少白色的帳篷,其中有幾處的帳篷升起了裊裊的炊煙,但很快就被風(fēng)吹散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信馬由韁,我悠閑地在馬背上近看遠(yuǎn)眺著??撇菰?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撇菰?,仿佛是大地鋪展的抒情長卷。澄澈的穹廬下,云朵如絮,漫不經(jīng)心地飄向連綿遠(yuǎn)山。山影潑墨,暈染出雄渾輪廓,與藍(lán)天的純粹相互映襯。蜿蜒的大夏河似靈動的絲帶,串起了天光云影,潤澤著每寸綠毯般的草場,讓生機(jī)肆意蔓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日光傾瀉,繁花綻作星子,墜在草浪間。馬群踏碎鎏金,那蹄音敲成生命鼓點(diǎn);牦牛馱著悠然,把寧靜鑲?cè)霑r(shí)光。星羅棋布的氈房,是散落在綠野的音符,牧歌從歲月褶皺里漫出,裹著煙火與自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這里,風(fēng)是天然的信使,攜帶著草香與遼闊,灌進(jìn)每口呼吸,就這樣,桑科草原用一草一木、一河一山,把天地的深情,寫成了永不褪色的詩,讓奔赴而來的人,醉在這方純凈里,不愿醒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就這樣,我在草原上漫無目的的晃蕩著,瞧著那云影在草原上流動,看那遠(yuǎn)處的雪山若隱若現(xiàn)。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城市,那些高樓大廈,那些永遠(yuǎn)亮著燈的辦公室,那些擠滿人的地鐵車廂,竟覺得是恍如隔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程經(jīng)過一個(gè)小村莊,幾間低矮的土坯房圍著一口水井,井邊有個(gè)老婦人正在打水,她的動作緩慢而吃力。我下馬想幫忙,她卻警惕地后退幾步,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戒備,我只好作罷,我看她顫巍巍地提著水桶消失在土墻后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傍晚時(shí)分,我又回到了拉卜楞寺。游客已經(jīng)散去,寺院顯得空曠了許多。夕陽將金頂染得更紅,幾個(gè)喇嘛坐在臺階上低聲交談。他們看見我便噤了聲,只用好奇的眼光追隨著我的身影。</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在寺外的小飯館吃了碗牛肉面,飯館的老板是漢人,在這里做了十幾年的生意。他說現(xiàn)在來旅游的人越來越多,寺里的喇嘛也越來越不像喇嘛了,“ 去年有個(gè)還俗去深圳做生意的哩,”他往面湯里撒了把香菜,“這世道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飯后,我又獨(dú)自走在大夏河畔,夜色漸濃,河水黑沉沉的,只聽見“嘩嘩”的流水聲。對岸的草原亮起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燈火,像是散落的明珠。一輪明月從山的另一面升了起來,照得拉卜楞寺的輪廓格外的分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想起白日里見到的那些面孔:那磕長頭的老者、打瞌睡的小喇嘛、玩水的孩童,還有打水的老人……他們生活在這片被佛光籠罩的土地上,各自又有著怎樣的悲歡?而那些匆匆來去的游客,包括我自己,又能從這古老的寺院帶走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晚風(fēng)漸涼,我便連忙裹緊了外套。拉卜楞寺的燈火一盞盞地熄滅,只剩下金頂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大夏河水聲似乎變得更響了,它一路從遙遠(yuǎn)的雪山流來,又向未知的遠(yuǎn)方流去,永不停歇。</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便是我在拉卜楞寺第一天里的所見所聞,也只不過是浮光掠影。那些深藏于寺院經(jīng)卷中的智慧,那些流淌在牧民血液中的信仰,又豈是我,一個(gè)匆匆的過客所能夠參透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5年7月6日寫于家中本篇中部分圖片取于網(wǎng)絡(luò),在此特向原作者致意。</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