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文字 蓮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圖片 蓮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來加拿大與兒子、媳婦團聚，每一刻都是開心的。沐浴著異國的一草一木，每一天都是歡欣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里的人與人，自然與自然，人與自然之間水乳交融、渾然天成，有著莫名的靈犀與默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清晨室外散步，湖里悠游的鳥禽把湖心攪得春水蕩漾，撥弄的自己也飄飄然凌波微步起來。常常是我一步三回頭數點水中精靈的時候，冷不防被草叢里躥出的野兔驚一大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其實真正驚著了的是兔子，兩只漂亮的耳朵交錯著羞澀起來，慌慌張張蹦跳去了另一片草叢。剛剛按捺住狂跳的小心臟，頭頂上盤旋聒噪的喜鵲、烏鴉讓我手足無措，竟不知是該先拍拍腦袋去晦氣還是先樂滋滋喜上眉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天，我被天空中一陣鳥鳴吸引。那鳥鳴不同于一般的鳥類。音域寬廣渾厚，雄壯有力。一抬頭，看到天上一個似曾相識的隊伍，扛著“人”字大旗在云端急行軍。隊形整潔有序，穩(wěn)健有力，歌聲嘹亮激越，響徹云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是大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激動！興奮！心潮澎湃！思緒萬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時刻？多少載沒聽到這美妙的聲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秋天到，天氣涼。一群大雁往南飛，一會兒排成一字形，一會兒排成人字形?！毙W語文課本里經典的秋景描述魔術一樣變幻眼前，那么清晰，那么生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書聲瑯瑯，音猶在耳，淚眼已模糊。沉寂經年的心弦，被一排排飛翔的翅膀撥動，流瀉的音律似高山流水，湍流不息。聲聲雁鳴宛如天籟，在藍天白云間回蕩。塵埃里，天朗氣清的童年時光魚躍而起。恰同學少年，一位老師，一群紅領巾，一手捧著課本，一手指著雁陣，用心地讀，用心地看。那字，那雁陣，那雁嗚，早已鐫刻在童年深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少女時光，豆蔻年華。朦朧情愫點染心房，情竇初開。大雁對情的忠貞，對愛的守諾，都給未來的期許染上旖旎之暈，絢麗無比。僅一句：“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就足夠一只靑杏在陽春三月的枝權間翹首以盼，褪青盈紫，把愛情望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從我看到大雁那天起，就中了魔。睡夢中突然睜開眼睛，那絕對是被掉下來的雁鳴砸醒的；餐桌上，正往嘴里扒飯粒，聽見雁叫，不惜米粒嗆鼻，推開碗盞往外跑。每天在外等候大雁，是我必須修完的課程。耐心程度前所未有，厚實的讓自己吃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斷的引頸張望，原有的頸椎不適竟然不治而愈。每一次舉手加額，總有一隊或數隊雁陣，不負熱望地前來與我相會。它們少則十來只、幾十只，多則幾百只。雁群越大，飛得越高。我曾在高天的云縫里，多次掃描到龐大的雁群。我想知道它們的陣容，無奈太過遼遠，昏花的眼眸難以企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雁在不斷變換的隊形中發(fā)出“嘎”“嘎”的叫聲，我知道這不光是同伴們互相照顧、呼喚、起飛或停歇的信號，還有與我的問候。這問候音域寬廣，溫厚圓潤。有西伯利亞冰雪的潔白，還有北極光絢麗的霓霞。陶醉在情深意長的嗚叫聲里，所有的等待與焦渴，都化為幸福的指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領頭的大雁好生威猛。加速時，隊伍排成“人”字形，頭雁翅尖挑起的氣流讓后面的隊員省力。一旦減速，隊伍排成“一”字形。大雁的隊伍有嚴明的紀律，體弱、年幼的多排在中間，旅行途中還要選擇湖泊等較大的水域休息，覓食，補充體力。飛翔時，頭雁敢擔當；休息時，孤雁有奉獻。夜里，情侶們交頸而眠，站崗放哨的則是失了伴侶的孤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雁群體意識極強，共同抵御侵害，孤雁南飛，是到不了終點的。時?？匆姷絷牭墓卵阍诳罩忻Ｈ粺o序，哀鳴不已。不知它是如何掉隊的，是睡過了頭？貪玩誤了時辰？還是受傷飛不動？頓時心下酸楚，恨不得生出翅膀帶它飛翔，幫它找到隊伍，尋回親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雁還是愛情的忠實捍衛(wèi)者。一對情侶中若其中一只不幸罹難，另一只會孤獨終老，絕不另覓新歡。哎呀，我們偉大的人類，需要修煉多少年才能趕上小小大雁如許的操呢？！再后來，我不仰頭望雁興嘆了，周遭湖泊遍野，湖水清亮，魚蟲豐盛，是大雁途中休憩的絕佳驛站。低頭近距離觀賞美麗的大雁，是多美的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經過兩天的觀察，我大抵掌握了大雁落湖的時間。掐好點，悄悄站在湖邊的一顆樹蔭下，耐心地等待。少時，就有大約百十只大雁鳴叫著飛來，低空盤旋幾圈后，見沒什么危險，張開褐色的翅膀，像一架架滑翔機，嘯叫著俯沖下來，撲啦啦直擊水面，湖水歡騰著、顫抖著久久不息。一圈圈漣漪在一只只優(yōu)雅的“小船”身后蕩漾，擴散?！靶〈辟亢龅纛^，原來的圈圈被攪亂，新的波紋隨即產生，“小船”黑脖子上端的白色小環(huán)，尾巴上方的雪白絨團，被湖水洗的越發(fā)光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稍許，又一隊大雁在湖上空盤旋，欲降未降又踅了上去，馬上與另一支趕來的隊伍匯合，兩隊人馬復來湖上反復偵查，幾番思量后，見水里已駐有兄弟部隊，番號不對，不便打擾，“嘎”“嘎”呼喚著同伴，另覓他處去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涯何處無芳草，大雁的謙謙君子風度，在處處芳草的天涯，輪番登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贊嘆聲未落，就看見兩只大雁打起來了。上半身支離水面，翅膀用力地扇著，扁嘴鋒芒畢現，兇猛地啄擊對方，叫聲愈發(fā)尖厲。雙方勢均力敵，越戰(zhàn)越勇，絕無退讓?？蓯赖氖峭閭儗@現象熟視無睹無動于衷，自己優(yōu)哉游哉，任那倆殺得人仰馬翻，水深火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空中旅行家在水里也是這么驍勇，也許是戰(zhàn)前演練，也許是技癢比試，也說不定是為爭一只魚蝦果腹。但絕不會為異性爭風吃醋，緋聞，天生與大雁絕緣。哈哈，即便爭食也是瑕不掩瑜，待它們振翅飛天的時候，溫小惜弱的君子風范義薄云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雁遷徙為時不短，先頭部隊大約已抵達溫暖的南方，后續(xù)隊伍也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了。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大雁們會返回北方，產卵繁衍，生生不息。人間的春色，就在大雁南來北往的遷徙中明媚妖嬈，月滿西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雁是空中的“人”，“一”字排開的是和諧，幸福！</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