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60、2025年7月9日賞析《詩經(jīng)·狼跋》</p><p class="ql-block">狼跋(bá)其胡，載疐(zhì)其尾。公孫碩膚，赤舄(xì)幾幾。</p><p class="ql-block">狼疐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德音不瑕？</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注釋：</p><p class="ql-block">① 狼跋其胡：跋，踐踏，或解為拔。胡，獸頜下垂肉，或為頜下皮毛。</p><p class="ql-block">② 載疐其尾：載，又。疐，被絆倒，或解為被斷尾。</p><p class="ql-block">③ 碩膚：體胖之象。</p><p class="ql-block">④ 赤舄幾幾：言鞋之華麗。赤舄，以金為飾的紅鞋。</p><p class="ql-block">⑤ 德音不瑕：指名譽(yù)不差。瑕，瑕疵，過錯。</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譯文：</p><p class="ql-block">老狼前行踩下巴，后退又踩長尾巴。公孫挺著大肚囊，腳穿紅鞋穩(wěn)步踏。</p><p class="ql-block">老狼后退踩尾巴，前行又踩肥下巴。公孫挺著大肚囊，品德聲望美無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賞析：</p><p class="ql-block"> 關(guān)于這首詩的主旨，長期以來即有美刺兩種觀點相對立。舊說是“贊美”，現(xiàn)代研究者則多判為是對貴族“丑態(tài)”的“諷刺”。持美詩說者或徑取前人成說，不予發(fā)揮；持刺詩說者大都以“狼固非喻圣人之物”為據(jù)；或言狼喻管蔡小人之流，曲意彌縫，二者均未對《豳風(fēng)·狼跋》一詩之比興特點作深入體察。主贊美者，著眼在“赤舄幾幾”“德音不瑕”，這只能是頌贊；但“狼跋其胡，載疐其尾”的比喻，卻分明帶著揶揄的口吻，與“贊美”并不協(xié)調(diào)。主諷刺者，著眼在喻比公孫的“狼”，既兇殘、又狼狽，若非諷刺，不會以此為喻。此詩以狼之進(jìn)退形容公孫之態(tài)，亦非必含有憎惡、挖苦之意。聞一多指出，《豳風(fēng)·狼跋》“對于公孫，是取著一種善意的調(diào)弄的態(tài)度”。還有一種觀點，把“狼跋其胡”解釋為天狼星停滯在尾宿，認(rèn)為這是一首諷刺的山歌，諷刺公孫貴族不懂、不關(guān)心天象的變化而只關(guān)心自己的鞋子。</p> <p class="ql-block"> 此詩二章，入筆均從老狼進(jìn)退的可笑之態(tài)寫起。但體味詩意，卻須先得注意那位“公孫”的體態(tài)。詩中一再點示“公孫碩膚”?！澳w”即“臚”，腹前肥者之謂；“碩臚”，則更胖大累贅了。一位肥碩的公孫，而穿著色彩鮮明的彎翹“赤舄”走路，那樣子一定是非常可笑的。“舄”是一種皮質(zhì)、絲飾、底中襯有木頭的屨，形狀與翹首的草鞋相仿。據(jù)聞一多考證，周人的衣、冠、裳（下衣）、履，在顏色搭配上有一定規(guī)矩。公孫既蹬“赤舄”，則其帶以上的衣、冠必為玄青，帶以下的韠、裳則為橙紅，還有耳旁的“瑱”、腰間的“佩”，多為玉白。正如聞一多所描摹的，給公孫“想像上一套強(qiáng)烈的顏色……再加上些光怪陸離的副件（按：即瑱、佩之類）的裝飾物，然后想像裹著這套‘行頭’的一具豐腴的軀體，搬著過重的累贅的肚子，一步一步搖過來了”（《匡齋尺牘》）——這便是詩中那位貴族“公孫”的雅態(tài)，令人見了會忍俊不禁，而生發(fā)一種調(diào)侃、揶揄的喻比欲望。</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然后再體味“狼跋其胡，載疐其尾”的比喻，便會忽如搔著癢處，而為此喻之維妙維肖絕倒了。古人大抵常與校獵、御射中的獵物打交道，對于肥壯老狼的奔突之態(tài)早就熟稔。所以《易林·震之恒》即有對此形態(tài)的絕妙描摹：“老狼白獹（即“臚”），長尾大胡，前顛從躓，岐人悅喜”。此詩對公孫的體態(tài)，即取了這樣一只腹白肥大、“前顛從躓”的老狼作喻比物。聞一多對此二句亦有精彩的闡發(fā)：“一只肥大的狼，走起路來，身子作跳板狀，前后更迭的一起一伏，往前傾時，前腳差點踩著頸下垂著的胡，往后坐時，后腳又像要踏上拖地的尾巴——這樣形容一個胖子走路時，笨重，艱難，身體搖動得厲害，而進(jìn)展并未為之加速的一副模樣，可謂得其神似了?！保ā犊稞S尺牘》）</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本來，這樣的調(diào)笑，對于公孫來說，也確有頗為不恭之嫌的。但此詩的分寸把握得也好，一邊大笑著比劃老狼前顛后躓的體態(tài)為喻，一邊即又收起笑容補(bǔ)上一句：“您那德性倒也沒什么不好！”“德音不瑕”句的跳出，由此化解了老狼之喻的揶揄份量，使之向著“開玩笑”的一端傾斜，而不至于被誤解為譏刺。所以其所造成的整首詩的氛圍，便帶上了一種特有的幽默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