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又重新回到了十年前的來時路，就像從未離開過一樣。走在路上，與匆匆忙忙的行人擦肩而過，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環(huán)境里，于是很快便找回了曾經(jīng)那些遺失的段落。傍晚的天空依然殘余著一抹湛藍，似乎依舊沒有就此落幕的想法，只是任由該來的來，該離去的離去，該銷歇的盡管消逝在月光趕來之前。路邊門店的音響里傳來了陳奕迅的“十年”，我不禁有了一瞬間的恍惚，原來時間的齒輪終究還是發(fā)出著聲響的。十年很長也很短，十八歲到二十八歲這十年無疑是青春的代表作，張嘉佳在他的文章里所寫道：“韶光太好，怎么走過都是辜負。青春太短，怎么燃燒都是耽誤。幸福太遠，怎么奔跑都是駐足。不如潦草穿了衣服，一路種花，一路縱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或許許多人的青春并不像他筆下文字那樣熠熠生輝，更多的是踩著沼澤地去竭盡全力抬頭仰望星空?；仡^去看，這十年的時間便猶如風(fēng)中的沙子一樣紛紛揚揚，灰塵模糊了雙眼，還未來得及好好感受青春便要進入尾聲了，恰是應(yīng)了海明威那句話：“一個人不能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受”。在曠野里，一個人越走越遠，時常駐足，時常躊躇 ，時常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跌跌撞撞，終于明白了人生的起點就是最后必然會回歸的終點。那是一條從青澀走向成熟的蜿蜒曲折，從喧囂走向?qū)庫o的戛然而止，于是用了十年的風(fēng)霜雨雪走進了東坡居士筆下的“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轉(zhuǎn)身揮手，以一種虔誠的姿態(tài)去告別這十年，告別那些平平淡淡與潮起潮落，讓時間化作一抹斜照，然后恰逢其會的模糊了澄澈的雙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后的現(xiàn)在，工作夾雜著生活，始終匆匆忙忙，沒有經(jīng)歷過顛沛流離的人或許永遠都感受不到安穩(wěn)平靜的生活有多么寶貴。時間是個圓圈，在這簡單的一筆里會有過許許多多的得到與失去，但最終都會回歸到原點，這大抵就是所謂的“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的三重境界吧。我站在即將到達的夜幕里，仿佛又看見了十年前的自己，那個喜歡絞盡腦汁去寫上幾頁憂郁詩歌的少年，如今重新拾起筆卻是久久無言，時間輪轉(zhuǎn)著，歲月的風(fēng)吹散了老屋門前的話語聲，我也終于用了十年時間讀懂了辛棄疾筆下的：“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腦子里時常會冒出奇怪的想法，如果讓一只鳥兒關(guān)在籠子里許多年，然后放它離去，如果將一只自由了許多年的鳥兒捉住，然后把它關(guān)在籠子里，如果這兩只鳥兒其實是同一只，它在重新回歸籠子里的那一瞬間會有怎樣的心路歷程呢？可惜它不能像人類那樣可以把生命中的雨雪風(fēng)霜訴于筆尖，否則那一定會是一篇值得品讀的文章，一只鳥兒的十年就可以足夠?qū)懮锨а匀f語，更何況是一個人？那些收獲的可以成為經(jīng)驗，那些失去的可以成為經(jīng)歷，思想在得與失的堆砌中漸漸的被影響被改變，或許在踮起腳尖看到了大千世界那驚鴻一瞥的瞬間，便注定了我們不會再是曾經(jīng)那個憨厚純樸的少年了，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你不走向欲望，它便會走進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時代被攜裹著往前走，社會在日新月異的發(fā)展著，你會驚訝的發(fā)現(xiàn)似乎自己稍微失神片刻，就要追趕不上它的變化了，但如果你走過了一些歲月，沉下心來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便會明白在那看似五光十色的鮮艷奪目里，其實蘊藏著一頭冷酷的野獸，它目光如炬，以萬物為芻狗，如同神靈般注視著那些用各種各樣付出換取各種各樣欲望的人們，在靜謐處，它早已悄無聲息的張開了血盆大口，一點點去啃食著人們的精神與血肉，吞咽著思想與靈魂。你越是躊躇滿志，它便要越加大口咀嚼，于是你的思維開始慢慢變得混沌，身體變得麻木，雙眼開始無神的張望著，在這由鋼筋鐵泥所鑄造而成的囚籠里，不明白自己究竟從何處而來，又該往何處而去，如同機械般只是一味的重復(fù)著，死心塌地毫無怨言，直到耗盡最后一絲電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偶然間讀到這樣一段話：“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自己能夠完全控制住自己情緒的時候，是成長，也是悲傷”。在大自然的規(guī)則里，土壤改變樹木，河床改變河流，而時間卻無法完全改變一個人，曾經(jīng)喜歡的和不喜歡的，時至今日，大部分的答案依然還會是相同的，或許那些從來時路所附帶著的東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丟失的。黑夜在此時終于侵蝕了最后一抹湛藍色，一盞盞路燈相互輝映，照亮遮前行的路，光陰的碎片透過樹蔭變成了灑在臉龐上的點點星光，洋洋灑灑映成了一幅幅片段，那些茫然無措的時刻，那些咬牙堅持的時刻，那些沉默無言的時刻，那些心灰意冷的時刻，當(dāng)然，還有那些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刻，那些興高采烈的時刻，那些欣喜若狂的時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當(dāng)這一切在十年后的現(xiàn)在重新去回憶一遍，漸漸發(fā)現(xiàn)這些片段在跨越過內(nèi)心的那一刻居然沒有再泛起一絲波瀾，似乎那只是波濤洶涌的大海里的一滴水，廣闊無垠的沙漠里的一粒沙。這大抵就是當(dāng)一個人處于不同的人生階段里所看到的事物都是不一樣的，正如弘一法師所說：“肉眼看世界，全是名利。天眼看世界，無盡輪回。法眼看世界，皆是因果。慧眼看世界，俱是心幻”。寫到此處，我不禁又想起了十年前在一個春光明媚的三月里寫過的一首打油詩：“偷得浮生幾日閑，日上三竿猶在眠。夢里周公斗棋藝，醒時花前寫詩篇。時光荏苒歲月轉(zhuǎn)，悲歡聚散過眼煙。綠水青山依然在，不見當(dāng)初舊少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書海</p><p class="ql-block">2025.7.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