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高考時 <p class="ql-block"> 又是一年高考時</p><p class="ql-block"> 李千樹</p><p class="ql-block"> 六月的陽光灼熱地炙烤著柏油馬路，考場外的家長們撐著傘，汗水浸透了襯衫。警戒線內，年輕的學子們正在答題紙上奮筆疾書。這場景，年復一年地上演，卻承載著幾代中國人截然不同的命運軌跡。</p><p class="ql-block"> 1977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北京某中學教師李明遠翻出塵封多年的課本，手指在泛黃的書頁上顫抖。三十歲的他已在農村插隊十年，手掌結滿老繭，卻從未放棄對知識的渴望。當恢復高考的消息傳來時，他正在田間勞作，鋤頭"咣當"一聲掉在地上。那年冬天，全國五百七十萬考生走進考場，錄取率僅為4.8%。李明遠以數(shù)學滿分的成績考入北京大學，后來成為中國科學院院士。他常說："是高考給了我第二次生命。"</p><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初的南方小鎮(zhèn)，紡織女工王秀蘭每天下班后，在集體宿舍的走廊燈下復習到深夜。她的課本里夾著工廠發(fā)的勞保手套，用來擦拭因疲憊而模糊的眼睛。1983年，她考入省師范學院，畢業(yè)后回到家鄉(xiāng)任教，改變了整整三代鄉(xiāng)村孩子的命運。她的學生中，有十二人后來獲得博士學位。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高考是寒門子弟唯一看得見的階梯，雖然陡峭，卻真實存在。</p><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中期，市場經(jīng)濟大潮涌動。上海考生張毅放棄了保送復旦的機會，執(zhí)意報考計算機專業(yè)。父母罵他瘋了，老師連連嘆息。畢業(yè)后，他創(chuàng)辦的科技公司如今已在納斯達克上市。他說："高考教會我選擇的權利比分數(shù)更重要。"與此同時，偏遠山區(qū)的教室里，支教老師陳雯正在給學生們講解拋物線。她用自制的教具演示，粉筆灰沾滿了洗得發(fā)白的衣袖。那年她帶的學生有八人考上重點大學，創(chuàng)造了縣里的紀錄。</p><p class="ql-block"> 進入新世紀，高考制度不斷完善。2003年，自主命題省份增加；2014年，全國性加分項目大幅縮減；2020年，強基計劃啟動。在北京某重點中學，教師李建國正在整理學生的綜合素質評價檔案。他想起自己當年僅憑一紙試卷定終身的經(jīng)歷，感慨道："多元錄取讓教育回歸了本質。"他的學生中，有機器人競賽冠軍，也有非遺傳承人，高考不再是獨木橋，而成為立交橋的一個出口。</p><p class="ql-block"> 然而陽光下總有陰影。某省教育廳原局長受賄案卷宗顯示，他曾為多名考生違規(guī)操作加分；某地替考團伙的審訊筆錄里，記錄著權錢交易的骯臟細節(jié)。更令人痛心的是，每年都有學生因壓力過大而崩潰的新聞。教育學者周明德指出："當我們將高考異化為階層躍遷的唯一工具時，就已經(jīng)背離了教育的初心。"</p><p class="ql-block"> 考場外，環(huán)衛(wèi)工人老張望著教學樓出神。他的女兒去年考入農業(yè)大學，現(xiàn)在正研究節(jié)水灌溉技術。老張不懂什么"社會流動機制"，但他知道女兒不用再像自己一樣"掃大街"了。不遠處，企業(yè)家趙先生也在等待兒子出場。他當年高考落榜，從擺地攤起家，如今卻說："人生是馬拉松，高考只是第一個補給站。"</p><p class="ql-block"> 暮色漸濃，最后一科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忌鷤冇砍隹紙觯砬楦鳟?。有人歡呼雀躍，有人默默流淚，更多人面色平靜。這些年輕的面孔將走向不同的未來——有人進入頂尖學府，有人選擇職業(yè)院校，還有人可能來年再戰(zhàn)。但無論如何，他們都已經(jīng)在這場成人禮中獲得了成長。</p><p class="ql-block"> 四十六年來，高考制度如同一個微縮的中國，見證著理想與現(xiàn)實的碰撞，承載著公平與效率的平衡。它不完美，卻為無數(shù)普通人提供了改寫命運的可能；它有局限，卻在持續(xù)改革中展現(xiàn)著制度的韌性。當我們在批判與贊美之間尋找平衡點時，或許更應記住：比考試制度更重要的，是保持一個民族對知識的敬畏，對公平的信仰，以及對多元成才路徑的包容。</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年高考時，變化的是一代代人的面孔，不變的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在這個意義上，高考早已超越了一場考試，成為中國人集體記憶中的文化密碼，銘刻著個人奮斗與國家進步的同頻共振。</p><p class="ql-block"> 2025年6月7日于濟南善居</p> <p class="ql-block">他鄉(xiāng)遇故知，</p><p class="ql-block">金榜題名時，</p><p class="ql-block">萬般皆下品，</p><p class="ql-block">高雅惟讀書。</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