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摯友端菊

霞

<p class="ql-block">　　美篇號：18815426</p><p class="ql-block"> 文字/圖片/編輯 ：姜世珍 霞</p> <p class="ql-block">　　熊端菊，是我逾七十載的摯友。我們自兒時便結(jié)緣。她小我六歲，兩家本是老親，我父母尊稱她的母親為“三娘”。若論輩分，我該喚她一聲“孃孃”，然自童稚嬉戲至同窗共讀，那份純粹的友誼早將我們拉近，我從未視她為長輩。</p><p class="ql-block"> 她幼年失父。約莫五六歲起，母親便獨自拉扯她們兄妹四人。家中薄田出租，勉強維持生計。解放后土改，她家被劃為地主。</p><p class="ql-block"> 我們同窗小學(xué)四年有余，日日結(jié)伴往返，一度還是同桌。她年紀小，后來卻長得比我高挑許多。端菊生性天真、溫柔、活潑、和善，卻也有其棱角：對驕矜自大、搬弄是非者，她嗤之以鼻，針鋒相對，不愿為伍。</p><p class="ql-block"> 小學(xué)畢業(yè)，我們各自奔赴前程。我考入瀘州師范，她則升入初中，繼而就讀瀘縣三中高中。無奈受家庭成分所累，高中畢業(yè)后升學(xué)無門，只得回鄉(xiāng)務(wù)農(nóng)。其后，她在本鄉(xiāng)農(nóng)中校任教近三十年。這段歲月，浸透了辛勞汗水，若非一位異常堅韌的女性，實難支撐。</p><p class="ql-block"> 高中時，她與同鄉(xiāng)同學(xué)汪基衡相戀。汪君高中畢業(yè)后參軍數(shù)年，轉(zhuǎn)業(yè)至瀘州物資局工作。端菊則始終堅守農(nóng)村家園。她肩挑數(shù)副重擔(dān)：每日徒步往返二十余里山路教書育人；在田間地頭躬耕勞作，管理水田旱地，種植糧蔬，飼喂禽畜，全憑一己之力；撫育兩兒一女成人；更要奉養(yǎng)一直隨她生活的年邁母親（她是女兒）。母親享年九十余歲，晚年亦賴她悉心照料。她日夜操勞不息，白日奔波于學(xué)校與田地，深夜則伏案批改作業(yè)、備課，睡眠休息嚴重不足。積勞成疾，患上了肝炎，她卻無暇顧及，依然咬牙堅持教學(xué)與繁重家務(wù)數(shù)年。直至病情沉重，力不能支，才被迫請了病假，忍痛舍棄耕耘多年的家，赴瀘州求醫(yī)。至此，那副壓在她肩頭數(shù)十年的重擔(dān)，才算勉強卸下。</p><p class="ql-block"> 端菊病休約一年后，家鄉(xiāng)政策春風(fēng)忽至：民辦中小學(xué)教師全體“民轉(zhuǎn)公”，享受公辦待遇。命運再次與她開了個殘酷的玩笑，她竟未能搭上這班車。后來僅獲民辦教師退休資格，月領(lǐng)微薄補貼百余元。又過了近兩年，國家政策調(diào)整，經(jīng)復(fù)查重新認定其教齡與貢獻，才為她補辦了正式退休手續(xù)，月退休金四千余元。端菊摯友啊，這份遲到了二十余年的退休待遇，映照著你大半生何等坎坷、艱辛與曲折的跋涉！</p><p class="ql-block"> 小學(xué)分別后，我們?nèi)穗m分兩地，心卻未疏離。書信頻傳，互訴衷腸，彼此慰藉鼓勵。每逢假期，必歡聚暢談。我畢業(yè)后分配至合江工作，每逢放假歸家，我們亦常相聚，無話不談，情逾親姐妹。每次離別，總是依依難舍。即便各自成家生兒育女，這份親密絲毫未減，書信往來，分享彼此生活的點滴。</p><p class="ql-block"> 文革期間，我有三四年未能歸家，音訊隔絕，只能隔空思念。那段艱難的歲月，幸好四妹世芳輾轉(zhuǎn)傳遞彼此消息，。</p><p class="ql-block"> 約是八十年代中期的一個暑假，我與丈夫安德攜子女到她家小住。翌日，她陪我們趕懷德場（集市），還特意為我買了雙涼鞋。她年僅十來歲的小兒子已在家中備好涼粉等我們歸來。小小年紀如此懂事能干，令我贊嘆不已，自愧弗如。小住兩日，她又送我們回我娘家，并邀約趙秦全、葉明勞、張世福等老同學(xué)歡聚。每次相聚，總恨時光太短，難分難舍，恨不能將歡愉時光緊緊攥住。</p><p class="ql-block"> 聞知她罹患肝炎，我憂心如焚。多次去信問候，搜尋偏方寄去，力勸她放棄農(nóng)村的家，移居瀘州專心養(yǎng)病。可她割舍不下心愛的講臺，直至病情惡化，實在難以為繼，才請假求醫(yī)。然病根深種，肝炎終未斷根，胸腹反復(fù)積液（腹水），眼周皮膚烏黯，心臟亦不堪重負。</p><p class="ql-block">二〇一二年底，得知我遷居瀘州，她欣喜萬分：“我們離散幾十年，如今終于又團聚了！定要好好相聚！”我喬遷甫定，她便登門探望，還送來一套精美的床上用品作為賀禮。</p><p class="ql-block">安德生病期間，她常來探望，每次都不空手，總帶著精心挑選的禮品。</p><p class="ql-block">二〇一六年，我八十大壽，她情深意重為我賀壽。連續(xù)兩晚，她主動將我家的六七位親戚接至她家住宿，為我省下預(yù)訂旅館的費用。翌日清晨，又帶大家外出享用早點，所有開銷皆由她承擔(dān)。</p><p class="ql-block"> 我六孃住她家，她贈予一套純棉保暖衣（冬衣）。她將我的親人視如己出，不僅幫忙照應(yīng)，更慷慨相贈新物。凡我之事，便是她之事，我們之間，早已不分彼此。</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七十余載深交，從垂髫到耄耋，情誼歷久彌醇。人可分離，心永相連，彼此牽掛，相互惦念！</p><p class="ql-block">晚年有幸為鄰，更添親近：常相約聚會、游玩，共享開心快樂！經(jīng)她引薦，我結(jié)識了不少家鄉(xiāng)老友、同窗，常聚一堂，其樂融融！</p><p class="ql-block">端菊待人至誠，友善寬厚。對家族親友關(guān)懷備至。她的小女兒亦極孝順。她的生日恰在炎熱的七月十一，每年此時，賓客盈門，熱鬧非凡，常設(shè)宴十五六桌。席設(shè)大餐廳，菜品豐盛新鮮。下午則安排賓客打牌娛樂，大家歡歡喜喜陪伴她度過壽辰。</p><p class="ql-block">端菊摯友七十六歲壽辰，賓客仍近二十桌。那年她執(zhí)意不收禮金，免費招待。我只得送上一盒《普洱茶》，她收下了茶，禮金卻堅辭不受。下午陪她打麻將，晚飯后歸家。未曾想，這竟是我參加她最后一個生日。同年約十月，她告知我小兒子汪劍罹患肝癌，已是晚期。我立即趕去探望安慰。此后，我時常登門勸解寬慰……。新年伊始，汪劍病逝，歸葬清和老家。我亦前往陪伴安慰。然喪子之痛錐心刺骨，料理完兒子后事不久，她的沉疴便驟然復(fù)發(fā)，胸腹積液，肝臟病灶顯現(xiàn)。食欲銳減，精神日漸萎靡……</p><p class="ql-block">自得知她兒子病重，我便常去探望、勸解、安慰！從當(dāng)年正月直至她生日前的的半年時光里，我每隔十天半月便去看望她一次，每次午后前去，相伴至傍晚五點方歸，總會帶些她喜愛的吃食。</p><p class="ql-block">她四處尋訪老鴨子、蟾蜍等物為兒子治病。老鴨子尤為難得。黃三老表七十大壽，洪波前去祝壽，得贈一只老鴨。我知端菊急需，立刻轉(zhuǎn)贈于她煨藥。她感動不已，拉著我的手，淚眼婆娑：“這樣的老鴨，我真是尋不到……” 緊握的手，久久不愿松開。</p><p class="ql-block"> 臨近生日，她疲憊地說：“今年生日不辦了。我叫汪晏（女兒）通知親友們別來。我實在沒精神應(yīng)酬?！?我道：“我來陪你一天?！?她搖頭：“你也別來。有汪霞她們陪著就行。你若來了，別人知道了，也會跟著來?！?我聽她語氣堅決，便未再堅持。</p><p class="ql-block"> 生日過后約三四天，我去看她。因需回家準備午飯，只待了一個多小時。她萬般不舍，執(zhí)意留我午飯。送我至門外，她緊攥著我的手，久久不愿松開…… 至今憶起那情景，仍心痛如絞。豈料，這竟是我與她最后一次相見，最后一次訣別！故那般依依難舍！僅僅四五天后，即七月十九日深夜，她病情驟然惡化，搶救無效，走完了七十八載風(fēng)雨人生，永遠停泊在了時光的渡口……</p> <p class="ql-block">　　親愛的端菊摯友，就此與我天人永隔！心中是何等痛徹的不舍與遺憾！</p><p class="ql-block"> 感懷摯友小詩續(xù)寫完整：</p><p class="ql-block"> 端菊與我是摯友，</p><p class="ql-block"> 知己知彼如姐妹。</p><p class="ql-block"> 風(fēng)雨同舟七十載，</p><p class="ql-block"> 情融血脈暖心扉。</p><p class="ql-block"> 晚晴相伴鄰舍近，</p><p class="ql-block"> 笑語言歡慰暮暉。</p><p class="ql-block"> 豈料一朝成永訣，</p><p class="ql-block"> 空留思念伴淚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