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穿過半個鳳城去早餐的路上，迎面吹來一陣淡淡的，卻令人陶醉的玉蘭花香，就知道實驗幼兒園入口處，一株三四十米高、枝繁葉茂的白玉蘭開花了，夾雜在大片大片的葉子中的，淡黃色蠟雕似半透明的玉蘭花，只有在風(fēng)吹葉翻時，才偶爾露面，但隨風(fēng)飄來的香氣，預(yù)告全城夏天來了，一個有風(fēng)的夏天來了。</p> <p class="ql-block">有風(fēng)的夏天，風(fēng)都是香的！</p><p class="ql-block">夏天的風(fēng)里除了有玉蘭花香，還有雨后初晴時的含笑花香，含笑花長的像佛手瓜一樣的，將開未開時最香，香蕉一樣濃濃的香味，有如熱戀中的甜味；還有初陽下的米蘭的花香，米蘭名如其花，淡黃色的像桂花、像米粒那么小，濃淡剛好的香味，是那種恰同學(xué)少年，歲月正好的味道……</p><p class="ql-block">聞到花香，我會循著香味，固執(zhí)地在找出香源，嗅一陣風(fēng)，走幾步路，最后總能站到香來處，瞬間讓你覺得有風(fēng)的夏天真好，風(fēng)都可以那么香！</p> <p class="ql-block">夏天的風(fēng)里，除了有花香，還有草香味。夏天陽光燦爛，高溫高濕，萬物瘋長，灘涂、河畔、菜地的草，更是撒歡似地長，被拔、割下的草，在太陽底下暴曬小半天，就變成了半干的天青色（灰白青），方圓幾里都彌漫著特別的草香味，那是半干草味、太陽味，更是夏天風(fēng)的味，等草干透了，隨風(fēng)飄飛，卻再也沒有了草香味！</p> <p class="ql-block">夏天的風(fēng)里，還有菇香。也許走過叢林，也許路過草地，也許小徑拐角，一個不經(jīng)意，你會碰到滿是的菇香，不知道是什么菇，也不知道在哪里，但一定是有菇，正在凋敝、風(fēng)干、泥化中，一般的菌菇，大約能活3—7天，開滿前被發(fā)現(xiàn)，可食用的菌菇是無香的，不用任何添加，煮出來的湯，既鮮又甜，是舌尖上的頂級享受，開滿48小時后，迅速風(fēng)化的過程，會散發(fā)出濃郁的菇香味，是一種迷人的混合香，既有木質(zhì)的沉香，又有果實的甜香，還有土壤的清香，說不清道不明，很上頭的香，是自然的神秘饋贈，是隨夏風(fēng)而至的連連驚喜！</p> <p class="ql-block">夏天的風(fēng)里還有粽香、艾香、桃葉茅草香。從前端午節(jié)包的堿粽，沒吃完的，父母親會掛在通風(fēng)的地方，外面的葉子會慢慢變干，里面的粽子也會越來越干、透明，Q彈爽口，家里滿是的粽香味，是蒸熟的竹葉香、是米香、是風(fēng)香，也是端午香；每家每戶的大門囗，都掛著一束青把，有艾草、菖蒲、桃枝、茅草等，據(jù)說有驅(qū)瘟避邪的功效，有家庭有愛，和諧共生的寓意，還有吉祥、安康的祝福，夏天的風(fēng)，都帶有中國人特有的粽香、青香、家香味。</p> <p class="ql-block">夏天的風(fēng)里，還有天籟之音——蛙聲！</p><p class="ql-block">夏夜繁星滿天，新月如鉤，隨風(fēng)而來的遠近不同，高低起伏的蛙聲，猶如一場盛大的交響樂隊演出，身材壯碩，脖子上氣囊很大的“田雞”叫聲，“喔喔喔”低沉、雄渾，低音很重，立體感很強；身材修長，長著犁頭一樣梯形臉的“犁頭拐（蛙）”，“呱呱呱”叫聲最大、最熱烈，好像只有那么叫著，才足以抒發(fā)對生命的熱愛，對夏夜的衷情，對未來的無限企盼……</p> <p class="ql-block">無論田蛙叫的多投入多歡快，當(dāng)我們躡手躡腳循聲接近它們時，距離5—10米，它們集體失聲，月光如水的田里，安靜地只有自己心跳的聲音，遠處依然蛙聲如潮，一浪高過一浪地隨風(fēng)灌入耳脈，當(dāng)我們接近時，它們又沉默了，如此反復(fù)幾次，讓人深信田蛙是有耳朵的，而且聽力賊好，田蛙也是有蛙規(guī)的，賣藝（唱）不賣身，別想靠近蛙。</p> <p class="ql-block">山澗有蛙，叫石蛙，也叫石洞，清風(fēng)明月，高山流水，石蛙在飛濺的水花中，從石岸躍入水中，順流而下，蛙聲、水聲、風(fēng)聲，讓寂靜的森林更加清幽。</p><p class="ql-block">香蕉林中穿行，冷不丁地跳出一只怪物似的蛙，身材細長，通體蒼白半透明的，冰涼冰涼的，好像剛從太平間爬出來的，叫聲也是氣若游絲的，聽著一口氣上不來就嘎啦的感覺，夏天一見，雞皮疙瘩立起，寒意從頭到腳纏上一圈。</p> <p class="ql-block">夏天的風(fēng)里，還有蟬鳴聲。</p><p class="ql-block">蟬鳴聲開始于上午八九點鐘，叫的最早的是小拇指頭大小，全身除了眼睛是金色外，通體淺綠色的，最喜歡趴在茅草葉上的綠蟬，叫聲很尖很刺耳，它們在茅草葉上，隨風(fēng)搖曳，不要命地高歌，被我們抓在手里還在叫，放在火柴盒里了也還在叫，帶回家剪了它半截薄薄的、透明的羽翼了，也還在叫，不吃不喝地叫著，也許它們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叫吧，聽煩了也玩過了，又把它們送回到茅草葉子上，隨它們叫去吧！</p> <p class="ql-block">接近中午才開始營業(yè)的是一種褐色的，個頭比大拇指頭大一些，全腳壁掛在樹的主桿上，掛的地方一定在2米以上，人可以看見，但夠不著的地方，抖動著翅膀，“??咕甲??咕甲”地叫著，胸腔共鳴聲很強，中氣十足，似乎等待了一生，只為這一夏似地歌唱，歌唱生命的美好，蟬生之短暫，唱不了多久，它就在樹上掛成了永恒，變成了蟬蛻，入了中藥。</p> <p class="ql-block">下午四五點后，熱浪漸退，晚風(fēng)習(xí)習(xí)中，傳來的是寒蟬的的叫聲，寒蟬跟午蟬個頭差不多，身上顏色深一些，叫聲是“wo—ci—sing—asing—xising，多音節(jié)的叫聲，很悠長，穿透力很強，聽起來幽怨中夾著凄涼，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共鳴，還是黑夜將至，歡樂太短的感嘆？寒蟬就叫個兩三小時，當(dāng)天色黑透，夜全額降臨時，它就靜默了，“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寒蟬聲是離愁是別緒，是未知的惶恐！</p> <p class="ql-block">夏天的風(fēng)不僅有聲，還有形！</p><p class="ql-block">風(fēng)遇水成波，由遠而近，彎彎曲曲的水線，起起伏伏的波峰，追著風(fēng)去的方向涌，那是水的柔情，又是風(fēng)留下的蜜意！</p><p class="ql-block">最美莫過于汀江河的水波，月光如洗，灑滿了整片沙灘，河風(fēng)一陣一陣的吹來，躺在被暴曬了一天的沙灘上，背上熱乎乎的，非常舒服，仰望天空，滿月孤懸，很遠很遠處，暗淡的星星若隱若現(xiàn)。起身面江而坐，滿河魚鱗似的波光，宛如流動的萬頃棉田，又如飄飛的億朵白云，那美是靈動的、透亮的、立體的、夢幻的，讓人如癡如醉，不知今夕何夕！</p> <p class="ql-block">風(fēng)是有形的，尤其是夏風(fēng)！</p><p class="ql-block">沙遇風(fēng)成丘，叫沙丘，丘連成漠，叫沙漠。雖然我在汀江河邊長大，見多了沙灘，有細如發(fā)絲白如蠟的，有粗如黃豆彩色的沙礫，但那年到敦煌，我還是被震撼到了，那綿延到天際的，一叢一叢的沙丘，風(fēng)筆勾勒的弧線，像少女上揚的嘴角和飄飛的裙帶一樣，優(yōu)雅而美好，沙比頭發(fā)還細，輕柔地，落入你眼里、心里。</p> <p class="ql-block">沙丘的線條美得柔軟、鮮明，丘丘相連，一丘比一丘高，丘峰看著矮，但登著難，腳好像踩在棉團上，進二步退一步，狗爬式地登上峰頂一看，遠處還有無限延伸的沙丘，近處有條通天的沙脊線，沿著沙脊瘋跑，窮盡目力去丈量沙漠的遼闊，用心去擁抱蒼涼而倔強的沙漠，只到再也跑不動，拿出礦泉水當(dāng)紅酒，敬風(fēng)敬沙敬遠方，歡喜、感動、悲憫，百感云集，喝下去的水，瞬間從眼睛里汩汩流出…</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夕陽西下，殘陽如血，從沙丘深處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鸟勨徛?，一支駱駝隊，帶著風(fēng)沙，踩著余暉，緩緩走來，打破了沙丘的寂靜…</span></p> <p class="ql-block">夏天的風(fēng)，沒有零售，只有批發(fā)的！</p><p class="ql-block">冬天的風(fēng)，無處不在，而且如水一樣有穿透力，無孔不入，一入不斷，直到你的體溫降到風(fēng)的溫度才罷休。夏天的風(fēng)，沒有零售，只定時、定點批發(fā)，早晚有風(fēng)，山澗有風(fēng)，江畔有風(fēng)，海邊有風(fēng)，長巷有風(fēng)，轉(zhuǎn)角有風(fēng)，穿堂有風(fēng)…</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夏天的風(fēng)，可以追，也可以兜！</p><p class="ql-block">大樹底下，搬張小板凳，湊近一個個拿著蒲扇的閑聊群，聽聽八卦，時不時來幾陣自然風(fēng)，會突然打斷話題，“哇哇，太涼了，勝過吃3兩好肉”，集體享受自然饋贈先；夏天最涼的莫過穿堂風(fēng)，堂口一坐百煩消，睡意上來，還要找床被；很留戀小時候老家“司馬第”的大門石檻，黑灰色大理石的，被歲月打磨地烏黑發(fā)亮，夏天一早被叫醒去放牛牧鴨之前，我固定夢游般地，把沒睡完的覺移到門石檻上繼續(xù)，肚皮貼著涼涼的石板，背上吹著晨風(fēng)，美美的回籠覺簡直勝過一晚的正覺。</p> <p class="ql-block">在福州讀大學(xué)時，恰遇強臺風(fēng)，飛沙走石，大樹連根拔起，圍墻吹倒，玻璃窗都被吹成弧形的，我們躲在宿舍，用桌子頂著門框，生怕大風(fēng)破門而入，奪窗而出。風(fēng)停后，聽說幾個老外留學(xué)生，居然趕在臺風(fēng)前，把自己捆在大樹梢上，被臺風(fēng)整得270度的擺幅，甩了一晚上，是我聽說過的最瘋的追風(fēng)少年！</p> <p class="ql-block">在永定村，最涼的地方，就數(shù)火車洞口的庵子前，正對一個很狹窄的陜谷，有一條小溪，水流不大，但落差很大，水花飛濺，流急水響，坐在小攤前，吃碗清涼補，經(jīng)常吃到冷得身上打顫，一身的雞皮疙瘩，趕緊逃離，一走出庵子前，似乎從隆冬又一頭扎進了盛夏。</p><p class="ql-block">每次臺風(fēng)快到未到時，氣溫高，氣壓低，人好像被一個巨大的無形的鍋蓋罩著，很煩很悶很熱，令人坐立不安，唯一的出路就是洗完澡，騎上摩托車，無目的地急馳，兜住滿身的風(fēng)！</p> <p class="ql-block">很多人都因為夏天太熱，而不喜歡，一年四季，又豈可因此繞過夏天？沒有夏天的熱情，沒有夏天的滋養(yǎng)，沒有夏天的狂野，沒有夏天不講道理的熱，哪來秋的收獲？哪來生命的飽滿？</p><p class="ql-block">“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fēng)冬有雪。</p><p class="ql-block">莫將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p><p class="ql-block">盡情享受有風(fēng)的夏天，享受追風(fēng)少年的快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