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前幾天與同事閑聊,同事訴苦道:暑假開始了,小孩在家不是看電視就是玩手機(jī),成天宅在家里,打算給他報(bào)些興趣班,正在猶豫是學(xué)游泳還是學(xué)打籃球,夫妻倆意見不一,很是苦惱。同事的話,不禁勾起了我對我們那時暑假的回憶。</p><p class="ql-block"> 我們70后這代人的暑假,都是在干農(nóng)活中度過的,因?yàn)槭罴僖舱檬寝r(nóng)忙季節(jié),早稻收割,晚稻插秧都是這段時間,還有打柴火、做飯、放牛、放鴨等等,都是我們干的活。</p> <p class="ql-block"> 先說打柴火吧。以前家家都是柴火灶,燃料都是柴草,使用量大,因此打柴火,就成為一家老小的主要農(nóng)活之一。暑假,這活就落在我們身上。每天早上七點(diǎn)鐘起床,有早餐吃的,就吃點(diǎn)早餐,沒早餐吃的,就空著肚子,和同村的伙伴扛著柴扦,掛著竹篾,拿著勾刀,迎著朝陽向山里進(jìn)發(fā)了。那時的山嶺,到處封山,不能隨便打柴火,我們燒的柴火,主要是蕨,我們叫“草蕨”,因此每次都要走幾公里,甚至十幾公里路才有打,近的根本沒草蕨可打。像我們經(jīng)常去的“樵根簏”,就有十公里遠(yuǎn)。我們一邊談笑一邊走路,不知不覺便到了目的地,然后找到一座沒有“封山”兩字的山,一人一處,掄起勾刀“擗”起來。這種草蕨,高的,根部枯黃,擗起來容易也齊整,捆綁時結(jié)實(shí)好看。矮的,就費(fèi)勁了,勾刀要放低,經(jīng)常碰到石頭,捆綁很難捆扎實(shí),容易半路上散開。</p><p class="ql-block"> 擗夠了,就用竹蔑捆成三角形,兩捆,用柴扦一頭一捆插好,把勾刀插進(jìn)草蕨捆里,大家便一起回村。路上會休息一兩次,餓了,就摘棯子吃;渴了,就喝山泉水。有時天氣太熱了,索性跳進(jìn)山路的水塘或小溪里,痛痛快快地玩一下,玩夠了再回。每次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中午十一、二點(diǎn)鐘了。這樣的活,幾乎每天都要干。</p> <p class="ql-block"> 最輕松的事,就是放牛和放鴨,因?yàn)檫@活不用那么勞累,還有得玩。放牛時,常常把牛牽到河邊的草坪上,把牛繩纏在牛角上,任它隨意吃,我們則玩鬧起來:到河里洗澡或摸魚,在草坪上打牌或摔跤,騎在牛背上學(xué)將軍等等,玩得不亦樂乎,以致于疏忽了正經(jīng)活,導(dǎo)致牛兒走失,吃莊稼等事兒經(jīng)常發(fā)生,也不少挨罵。</p> <p class="ql-block"> 養(yǎng)鴨,是農(nóng)民當(dāng)時的經(jīng)濟(jì)來源,也是過節(jié)時自給的葷菜。因此幾乎家家都養(yǎng),幾只,十幾只,幾十只不等。放鴨,也成為了我們暑假的活兒。每次放鴨,和弟妹一人拿著一條長長的竹條,名曰“鴨鞭”,趕著幾十只鴨,浩浩蕩蕩的,“鴨司令”的名號便由此而得。哪里收稻谷啦,哪里耙田啦,我們就趕去那里覓食。散落的谷子、耙田掀出來的蚯蚓等,都是鴨子的最愛。等鴨子吃飽了,我們又趕到池塘或者河里洗澡,這時“吃飽喝足”的鴨子,是最快活的了,在夕陽下,它們“嘎嘎嘎”叫著,或拍打著翅膀在水面上飛快地躥來躥去;或從這里猛的扎進(jìn)水里,“倏地”直到那邊冒出;或用嘴,你戳我,我戳你,相互嬉戲;或浮在水面上,自己用嘴整理自己的羽毛,抖擻抖擻身上的水。養(yǎng)鴨有三關(guān),一是“刺頭”關(guān),每群鴨里,都有幾只不聽指揮,擅自離隊(duì)的“刺頭”鴨,每次都得四處尋找,找不到,那就得挨罵。二是“瘟疫”關(guān),鴨子吃錯東西(如死蛇),或者有病了,如果處理不及時或處理不好,就成“鴨瘟”,整群鴨子都會遭殃,所有的辛勞都付之東流了。三是“情感”關(guān),雖然明知養(yǎng)鴨是為了賣錢,或?yàn)榱嗽讱?,但往往真的要賣或宰的時候,作為孩子的我們都會舍不得,小點(diǎn)的會大哭,大點(diǎn)的偷偷抹淚,因?yàn)橄嗵帟r間長了,和鴨子有感情了。</p> <p class="ql-block"> 最后說說割禾和插秧。</p><p class="ql-block"> 暑假剛好是早稻收割季節(jié),父母親每天天蒙蒙亮便起來了,簡單吃了點(diǎn)東西,就到田里收割稻谷了。我們也不閑著,拿著禾勾(鐮刀),跟著父母去收割。上午干到十二點(diǎn)鐘,下午二點(diǎn)多鐘開始,干到傍晚六、七點(diǎn)。干這活,要弓著背,一手抓著水稻,一手用禾勾割,刀口傾斜朝下,然后稍用力一拉,便可把稻谷割下。完了還要捆成捆,立在水田里或擺放在田埂上,不讓谷子沾水。常常衣服濕透,腰酸腿疼,渾身癢癢。</p> <p class="ql-block"> 割完了,又要把水稻擔(dān)回村里的地坪上,把它散開鋪在地坪上,把幾百斤重的石滾套架套在牛脖上,一人牽引著牛,在水稻上有序的一輪一輪的碾壓,直至把谷子完全脫落,再把禾稈清理出來,留下黃澄澄的谷子,這就是脫谷,俗話“蹚禾”(后來有脫谷機(jī),就不用這樣了)。脫谷,往往是晚上干,這時的天氣比較涼爽,月光下,我們牽引著牛,牛拉著石滾,石滾把子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那真是一幅充滿農(nóng)味、溫馨的畫呀,現(xiàn)在每每想起,心里都有一股暖流,眼眶都不自覺地濕潤。</p> <p class="ql-block"> 脫下來的谷,第二天便要曬了。這季節(jié)曬谷是一件鬧心的事,因?yàn)檎恰傲绿欤耗槰曊f變就變,常常是太陽正當(dāng)猛,忽然間卻下起雨來,剛曬的稻谷馬上得收起來;可剛剛收完,雨又停了,太陽又猛起來,又得攤開剛收起的稻谷又曬……,如此剛曬就收,剛收又曬,反反復(fù)復(fù),因此有俗語說“六月曬谷,曬到阿婆哭”,真不假呀。農(nóng)民不容易啊!</p> <p class="ql-block"> 早稻收割完,又馬不停蹄的開始晚稻插秧。先用一塊地育秧,叫作“秧地”。等秧苗育得可以了,便拔秧,用早稻的禾稈捆好,然后擔(dān)到耙好的水田里,有序的扔在田中,開始插秧了。插秧不受天氣影響,雨天晴天都可以,只是雨天時要披著像烏龜殼一樣的雨蓬,戴著斗笠,有點(diǎn)不方便;晴天時,要頂著烈日,這時田水是熱的,臉貼著田水,熱氣上升,悶熱得很,豆大的汗水滿頭滿面,滲進(jìn)眼里,流進(jìn)嘴里,滴進(jìn)田里……</p> <p class="ql-block"> 等到秧苗定根時,也就到開學(xué)時間了,回校的同學(xué)個個都黑不溜秋的,這是太陽抹下的顏色。</p><p class="ql-block"> 我們的暑假就是這樣度過的,現(xiàn)在想想,雖然不像現(xiàn)在能上興趣班,學(xué)才藝特長,卻是我們的人生課堂:勞動的苦累,教會了我們抗擊挫折;勞動的過程,教會了我們生存技能;勞動的汗水,教會了我們珍惜節(jié)儉;還有大自然,賜予了我們快樂陽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5年7月4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