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稱：綠色之洲</p><p class="ql-block">美篇號：501136577</p><p class="ql-block">圖片：網(wǎng)絡(luò)</p> <p class="ql-block">戰(zhàn)國周顯王三年暮春，曲阜城的柳絮撲在相國府的青銅門環(huán)上。魯國宰相公儀休臨窗正讀《春秋》，案頭陶硯里的殘墨泛著松煙香，忽聽前庭傳來竹筐叩地的脆響——當值家臣公孫羽捧著濕淋淋的葛布沖進門，布角滴著泗水的腥氣：“大人，郢都來的使者堵在府門，說要獻‘東海貢鮪’?！?lt;/p><p class="ql-block">公儀休擱下竹簡時，正見堂前石階下停著口柏木海缸。缸里的藍鰭鮪魚足有三尺長，銀鱗在日光下泛著幽藍光澤，魚鰓翕動時噴出的水珠，濺在使者玄色錦袍的暗紋上——那紋樣是楚國特有的火鳳圖騰，尾羽處還繡著極小的“屈”字。“左徒屈平托我捎個話，”使者搓著帶繭的手，腕上玉鐲撞在缸沿發(fā)出清響，“說此魚需配魯國的青棠醬生食，滋味勝過郢都太官署的庖廚。”</p><p class="ql-block">公儀休彎腰敲了敲缸壁，鮪魚突然甩尾，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袖口的黻紋。這紋樣是天子所賜，按周禮只有上卿可佩，而他半月前剛因諫阻魯王加稅，被大夫季孫氏在朝堂上指為“沽名釣譽”?！叭ト∥业聂~符來?！彼鋈晦D(zhuǎn)身進內(nèi)室，青銅鏡里映出后頸新添的白發(fā)——五日前夫人染病，藥鋪掌柜說需用東海鮪魚做藥引，而他每月俸祿剛夠買兩尾鯽魚。</p><p class="ql-block">公孫羽捧來的魚符盛在漆盒里。這枚青銅符節(jié)鑄成鮪魚形，魚眼嵌著兩顆泗濱浮珠，正是三年前他出任宰相時，魯王所賜的“食魚符”，按制可在泗水各渡口免費取魚。使者盯著符節(jié)上的“公”字刻痕，忽然從袖中抖出片絹帛：“屈左徒還說，楚國新得海鹽之利，愿以百車魚鹽換魯國的汶陽之田……”話音未落，公儀休已將魚符拍在缸沿，浮珠震落進水里，驚得鮪魚猛地躍起，尾鰭掃翻了使者手中的絹帛。</p><p class="ql-block">“此魚該送回東海。”公儀休撿起飄落在地的符節(jié)，指腹蹭過魚眼處的凹痕——那里原嵌著浮珠，此刻卻露出兩個銅銹斑斑的孔洞。使者愕然時，公儀休已從袖中摸出兩枚陶珠，珠身刻著細密的《魚麗》詩：“這是我去年在陶朱公故宅拾的，雖非美玉，卻比浮珠更合符節(jié)?！彼麑⑻罩榍度敕?jié)，青銅鮪魚突然發(fā)出“咔嗒”輕響，魚腹竟裂開個暗格，里面掉出片磨損的竹簡——正是季孫氏私通楚國的密信，墨跡里還滲著魚腥味。</p><p class="ql-block">三更梆子響時，公儀休提著竹燈走進柴房。夫人裹著舊錦被倚在草堆上，枕邊放著碗未動的鯽魚羹：“聽說郢都使者送了鮪魚？”她咳嗽著摸向他的袖口，卻觸到片潮濕的葛布。公儀休將竹燈掛在梁上，燈光照亮墻角的空水缸——白天那尾鮪魚正活蹦亂跳，此刻缸底卻沉著枚青銅魚符，魚眼里的陶珠泛著溫潤的光?！拔矣敏~符換了藥引?！彼麖男渲腥〕鰝€蠟丸，里面裹著的不是藥材，而是季孫氏密信的抄本，紙角還沾著楚國火鳳紋樣的絲線。</p><p class="ql-block">五日后，魯王在太廟召見群臣。季孫氏捧著楚國的魚鹽清單上殿，忽然殿外傳來喧嘩——公孫羽押著郢都使者闖入，使者袍角還沾著泗水的淤泥：“季孫氏私允割地，這是密信！”公儀休展開竹簡時，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他后頸的白發(fā)上，那里竟別著枚陶珠簪子，珠身刻著的《魚麗》詩與符節(jié)陶珠正好成對。季孫氏撲過去搶信，卻撞翻了公儀休面前的銅鑒，鑒水映出他袖中掉出的半片絹帛，正是使者那日被鮪魚掃落的楚地地圖，圖上汶陽之田處畫著條鮪魚，魚眼位置點著朱砂——與公儀休符節(jié)暗格里的密信標記分毫不差。</p><p class="ql-block">退朝時，公儀休在宮門口遇見屈平派來的漁翁。老人背著空魚簍，簍底沾著青棠醬的痕跡：“左徒讓我告訴您，楚國的鮪魚認主?！惫珒x休摸出懷中的魚符，陶珠在暮色里泛著微光——原來三日前他將鮪魚放回泗水時，魚嘴吐出的不是珠玉，而是季孫氏密信的殘片，信末“以魚為信”四字下，蓋著楚國令尹的魚形印，印泥里混著的，正是屈平托人送來的青棠醬。</p><p class="ql-block">如今曲阜故老說，那年秋天泗水突然多了群鮪魚，每尾魚眼都閃著陶珠似的光。有人在公儀休故宅的井里發(fā)現(xiàn)過青銅魚符，符身刻著兩行小字：“嗜魚不受魚，為相不欺相”。而井壁青苔里嵌著的陶珠，據(jù)說對著月光能映出屈平的影子——他正站在楚國的船頭，往泗水撒著魚食，水面泛起的漣漪里，隱約有魯國的汶陽之田在波光中舒展，像一尾永遠游在故土的鮪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