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家四面環(huán)山，有東山，有西山，有南山，有北山，北山離家較遠(yuǎn)，沒去過感覺很神秘，西山也沒去過，隔著兩條河，一條貫通南北的大壩分開了大河和小河，我經(jīng)常去小河玩耍，夏天摸魚，冬天滑冰。南山也沒去過，離家也不近，最常去的就是東山，因為我家就住在東山腳下，隔著小火車道，我經(jīng)常爬的就是東山，山上有座很壯觀的石頭崖，聽大人們說，曾有觀光飛機(jī)拍下石頭崖全貌，石頭崖坐東朝西，很高很大，從山腳下看上面的人，比手指頭大不多少。從南北兩側(cè)都可以爬上去，上面有五棵大大的紅松樹，大樹下面沒有太多的小灌木叢，幾乎都是一片烏拉草，我和小伙伴們經(jīng)常在這草地上打滾撒潑。</p><p class="ql-block"> 爬上去，幾乎是九十度的坡度，需要勇氣和膽量，說爬，那真是爬，兩手抓小灌木叢，或者草，兩腳必須蹬實，四肢齊用力，登山隊員也不過這么訓(xùn)練。當(dāng)然都是男孩子能爬上去，我也經(jīng)常爬上去，站到石頭崖頂端，山風(fēng)很大，走到石頭崖前邊往下一看，萬丈深淵，加上很大的風(fēng)，真的很眼暈很害怕。我和小伙伴們，每次也都試探著走到最前面，盡管很恐懼，但是還做了惡作劇，就是解開褲子撒尿，結(jié)果石頭崖下面上來的山風(fēng)把尿都吹到各自的臉上，我和小伙伴們尷尬地，再不迎風(fēng)撒尿了。</p><p class="ql-block"> 我家鄰居姓白，他家在我家東面，兩家相處很好，他家有個比我大兩歲的男孩叫白三兒，他上面有一個姐姐和兩個哥哥，他是最小的，很自然他就是的玩伴了。</p><p class="ql-block"> 這年冬天，我剛剛六歲，他八歲。</p><p class="ql-block"> “唉，孫小子我們?nèi)ド缴蠐觳窕鸢??！卑兹齼焊艺f。</p><p class="ql-block"> “行啊?！边@是我第一次上山撿柴火。很好奇，也很興奮。</p><p class="ql-block"> 在征得大人同意后，這天早上，我倆各自拉著小爬犁，爬犁上有繩子，還各自綁上一把彎把子鋸，就是爸爸他們用的鋸，家家都有，林區(qū)的孩子，最不陌生的就是彎把子鋸和大斧。</p><p class="ql-block"> 我們延著小火車道，一直往南，再往東去上游的方向一直走，上游就是我爸爸他們采伐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我去過一次，那次是夏天，也是白三的大哥領(lǐng)我去的，正趕上中午，爸爸和工人們回工段吃飯，也就是生點火，用飯盒燒點熱水，然后吃點自己帶的干糧，記得是玉米餅。我見到了爸爸，他讓我吃點干糧，喝點水，就算是午飯了。飯后白大哥又帶我步行回家，我覺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第一次走這么長的路，而且山路，走到小火車道，就算好道了，起碼路基是沙石的。</p><p class="ql-block"> 這次我和白三兒又重新走這條路，一路上有說有笑，不知道走了多遠(yuǎn)，就看見小火車道兩側(cè)有燒柴了，所謂要撿的燒柴就是已經(jīng)死了的樹，有的是站立的，有的是倒下的。我們當(dāng)然不敢放站立的樹，那叫“站干”，就撿倒下的枯樹。</p><p class="ql-block"> 我倆很興奮，就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左一棵，右一棵，很多。于是我倆各自用彎把子鋸開始干起來，先用鋸量長度，就是“連二” 的，大約兩個鋸的長度，太長也扛不動，小爬犁也只能拉“連二”的。我倆干得熱火朝天，不一會兒，就出汗了，所以把棉帽子卷起來。</p><p class="ql-block"> 用鋸的背面打枝，然后按“連二”的一根鋸斷，扛到道邊。大約有小碗口粗細(xì)，我們各自都撿了八根，白三雖然比我大，但是我也不甘示弱，他撿八根，我也撿八根。感覺夠載了，就開始裝爬犁，基本都是臭松，有的也沒全干透。濕的意味著很沉，既然都打枝鋸斷，扛到道邊了，就舍不得扔下了，那可是用汗水換來的。統(tǒng)統(tǒng)裝上爬犁，裝好后，前面一道繩子，后面一道繩子，然后用“鑣杠”勒緊，這些沒干過的活，咋就都會呢？自己也納悶，而且很熟練。</p><p class="ql-block"> 一切準(zhǔn)備就緒，開拔，往家的方向走，小套一上肩，起步，哎呦喂，可沒有來時輕松了。來時爬犁是空的，現(xiàn)在是滿載。走吧，我倆一前一后，延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那真是前腿躬，后腿蹬，人幾乎是四十五度角的姿勢。爬犁是木頭和雪的摩擦，絕對沒有輪子和地面的輕松，除非一路下坡。</p><p class="ql-block"> 越拉越沉，越走越慢。呼哧呼哧喘著氣，早上吃的那點飯早就消化的無影無蹤，餓了，沒招，渴了就停下來去路兩旁吃雪，感覺那是天下最好吃的東西。</p><p class="ql-block"> 拉呀拉，突然天空還飄起了輕雪，來的時候路很光滑，一下輕雪，增加了粘度，拉起爬犁來更沉，越來越沉，連餓帶渴還有累，只有吃雪的份，或者停下來休息。但是還得走，不然天就慢慢地黑了，冬天下午三四鐘就黑天了。</p><p class="ql-block"> 我倆不知道誰先哭了，然后都哭了。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就往地下掉，越拉越費勁，越走越慢，越走越沉，也沒想卸下一根木頭，絕對沒有一點這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拼命也要拉到家。</p><p class="ql-block"> 這時，有大人迎面而來，走近一看，也認(rèn)識，他和爸爸們差不多年紀(jì)，叫仇登舉，他是林場的干部，屬于技術(shù)員。也都是鄰居，他也知道我們是誰家的孩子，一看我倆就拉不動了。</p><p class="ql-block"> “拉不動了還拉，趕快卸下點，來我?guī)湍銈儭！边@位仇叔叔說著就動手幫我們卸載。</p><p class="ql-block"> 大約卸了近一半的木頭，然后又捆綁好說:“走吧，下次別拉這么多了?！?lt;/p><p class="ql-block"> 我倆連句謝謝的話也沒說，就拉著剩下的木頭往回</p><p class="ql-block">走了，這下輕巧了很多，走得也快了，終于在天黑之前到家了。</p><p class="ql-block"> 回家后，第一要緊的就是吃飯，媽媽給留的燒帶魚，大米飯，我吃得狼吞虎咽，風(fēng)卷殘云。吃飽后就去了白三家睡覺了，因為媽媽剛剛生下妹妹，我本來有個弟弟，這下多了一個妹妹，可能是怕我睡不好覺，就到白三兒家住了，我稱白三兒她媽白大娘。</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白大娘敘說我和白三兒夜里的夢話:</p><p class="ql-block">白三兒說“二哥啊，柴火真多，遍地都是?？靵戆伞！?lt;/p><p class="ql-block">孫小子說“八根啊，八根啊?！保ùm(x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