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初中時，除了上文化課，學工是學生的一項重要學習內(nèi)容，我們的學工大致分為校內(nèi)學工和去工廠學工兩部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在學的吳淞中學有自己的校辦工廠，主要生產(chǎn)小板凳。入學不久，學校就安排我們?nèi)ツ竟S學工，制作小板凳。那時，木制小板凳在市面上非常緊俏，在家具店憑票供應，而小板凳都由我校的校辦工廠生產(chǎn)，能去校辦木工廠學工我們感到非常興奮。</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只小板凳，從木材粗料到制成產(chǎn)品要經(jīng)過多道工序。先是落料，然后精刨，接著開榫裝配，最后油漆，整個制作工序大部分都是由人在機器上操作完成。我們剛進入車間時，工廠老師給我們講了注意事項，特別強調(diào)要我們做到一絲不茍。同學們被分散在各道工序崗位，我被分配安裝凳面，這是裝配的最后一道工序，沒什么技術(shù)，主要是出力。一個凳面由四個螺釘緊固在凳腳上，而上螺釘全是由人工完成。</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車間外搭著透明頂棚的場地上，我和同學們拿著螺絲刀一絲不茍地安裝凳面。開始時，我感到很新鮮，不一會就裝好了一個凳面，我認為自己肯定會比別人安裝得多，就加快了擰螺釘?shù)乃俣??？粗媲暗男“宓试絹碓蕉?，我感到特別自豪。慢慢地感覺有些不對勁，手上一股熱乎乎、麻麻的、癢癢的、有些微微疼痛的感覺襲來，右手掌心出現(xiàn)一塊紅紅的有些發(fā)紫的顏色，漸漸地鼓起一個水泡來。這時才感到自己操之過急，反而影響了操作。在后來的日子里，我格外小心，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再也不去追求安裝數(shù)量的多少，由此也體會到做好一件事并不簡單。</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來我們還參加了幾次校辦工廠的學工，最后一學期，我們被安排去上鋼五廠學工。我們班的學工被安排在環(huán)境較差的廢品車間，地處廠區(qū)最偏僻的邊緣，也是離家路程最遠的地方。每天我提著皮包步行六、七里地，按時上下班，儼然一副上班屬摸樣。感覺最好的是中午搭伙在工廠食堂就餐，菜肴豐富多樣，可以任意選擇自己喜歡的菜品。盡管自己花錢吃飯，但畢竟吃上與上班工人同樣的飯菜，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上鋼五廠是國內(nèi)知名的萬人大廠，主要冶煉特種鋼材。廢品車間的職責是收集全廠各部門工作中丟棄的工具、勞防用品和其他廢物料，進行整理、清洗和修復。車間獨立成院，四周平房組成各種工場，有的清洗軸承，有的縫補手套，有的修理鋸條，而我干的是最臟的活。每天上午，一車廢品拉進車間，卸在地上，一群人圍著這堆廢品開始整理，我就是其中一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彎著腰撿起廢電池，一手拿著一只小燈泡，放在撿起的電池上，通過電線接觸，觀察燈泡的亮度，決定電池是否可以再利用。旁邊的同學在挑選各類手套，察看每一只手套是否有破洞，挑出只是臟污而沒破損的，送去清洗。還有的同學在挑選缺齒的鋼鋸條、還沒用完的電焊條、廢軸承等。然后將各類廢品上報給一旁做記錄的阿姨，登記造冊。工作結(jié)束，地上像擺著地攤，一堆一堆的，而我們已是滿身污垢，雙手烏黑，鼻孔周圍倆黑圈。這樣的活一天幾趟，天天如此。</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車間的頭姓稽，個子不高，絡(luò)腮胡，直爽通達，在工地有個辦公桌，卻很少見到他。那時每周三上午政治學習，所有人都集中在大房間，由稽頭念報紙。車間里的工人都是老弱病殘者，基本都喪失了重體力勞動能力，這里的活是臟，但相對來說勞動強度不高，比較適合他們工作。有一老者，面目清瘦，身體羸弱，平時不怎么動彈，長期裹著棉襖。清明那天見他穿了單衣，人也精神了許多。他見我瞧他的樣子，臉上堆著笑說：俗話講“清明不脫絮，老來無志氣?！苯裉煳冶仨氁摰裘抟\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廢品車間學工，工作內(nèi)容確實有些乏味，但人際關(guān)系還很不錯，幾位年長的阿姨對我們蠻好的。沒到夏天，工廠還沒有供應夏季飲料，但車間倉庫里藏著去年的鹽汽水，阿姨見我們干得滿頭是汗，就讓我們喝鹽汽水。那時的鹽汽水比現(xiàn)在的可口可樂珍貴多了，我們拿著瓶裝的鹽汽水，抬著頭吹了起來，“咕咚咕咚”，不一會兒就見了底，口中打著嗝，心里不知有多舒坦。一次隔壁班的同學來看我，我去阿姨那里領(lǐng)了鹽汽水招待他們，他們喝著鹽汽水，不斷地夸我們條件好，眼神中流露出羨慕來，讓我產(chǎn)生一種豪爽的感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學工中還差點擦出愛情的火花。駕駛廢品回收車的是一位胖乎乎的姑娘，高我們兩屆，被分配到鋼廠工作。不久前得了肝病，治愈后苗條身材變得壯實起來。姑娘看中了楊同學，他是一位獨子，畢業(yè)分配鐵定是國營工人。姑娘主動與他示好，中午買了飯菜邀楊同學一起吃。幾次三番，楊同學有所察覺，變得扭扭捏捏起來，但礙于情面，還是羞答答地一起吃了幾次飯。但楊同學對胖姑娘沒感覺，我們也覺得不合適，慫恿楊同學對姑娘說，我還沒有工作，個人大事現(xiàn)在不宜考慮，婉言謝絕了姑娘的心意。</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學工勞動結(jié)束后，我們就面臨畢業(yè)分配，后來自己也成了一名工人，而且工作與學工期間的大不一樣。但想起那時的學工還是感到非常有趣，那個年代的學生都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這也是個人成長過程中的一段不能忘卻的記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