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紅安印象</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走進中國第一將軍縣</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趙高飛</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早年在湖北武漢念書的時候，班上就有許多來自紅安的同學，男女大都很精悍，能說會道，有著跳躍的眼神，大部分成為學生社團的精英。他們自我介紹時都高抬著頭，第一句話總是很大聲地說：我來自中國第一將軍縣。其驕傲之情，盡溢于言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沒有去過紅安，就已經(jīng)想象紅安了：深沉又樂觀的縣城，驍勇善戰(zhàn)的將軍，紅色的土壤，無數(shù)的墓碑立于郁郁蔥蔥的松柏林里……這次終于有機會隨作家、資深媒體人霍才元老師一行踏上這片紅色的土地，人還未到紅安，心已上了高速。</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一）</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遠遠地看見一些山頭，土仿佛是紅皮膚的，又仿佛是黃皮膚。但墓碑確實三三兩兩地出現(xiàn)了，有孤獨的，有相伴的，有簡陋的，有圍了石墻、砌了院子的，就那樣在陽光下沉寂著。天空經(jīng)常有鳥飛過，一聲鳴叫，草木搖曳。隔著車窗，我仍感覺到了空氣里有彈片生銹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終于進了紅安縣城，路開始擁擠了，車輛和人流在彩妝亮眼的新樓和黑白分明的舊樓身邊穿梭，冬日里，除了陽光，腳步貼著地面的磨擦讓城市多了些溫暖。所以說，還是需要走動啊，一個城市，有人，有動力，再沉重的過往，都只是歷史，生命帶給它的，是每一天的希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接待我們的是軍人出身、年過半百的紅安縣電力局向玉書書記。向書記是霍老師的老朋友了，他就是我想象中紅安人的模樣：精悍的身材，深邃的眼神，樂觀的笑容，沉靜而文雅的談吐。老朋友相見，相擁寒暄，新朋友認識，握手相笑，大家匆匆地趕往此行第一站：紅安天臺酒業(yè)有限責任公司。這是電力局旗下的一個企業(yè)實體。公司的秦董事長、楊總經(jīng)理等熱情接待了我們一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到家鄉(xiāng)，霍老師像所有的孩子一樣，端詳著家鄉(xiāng)的一草一木，詢問著家鄉(xiāng)的父老鄉(xiāng)親，如同兒子回家見到母親，就會想到母親地里看看莊稼，稻苗是否旺盛，蔥葉是否青翠，需不需要兒子幫手，因為泥土里種下的是母親的夢想，也是所有兒女的牽掛?；衾蠋煚繏旒亦l(xiāng)母親辦的企業(yè)呢，雖然可能只是看看，卻是兒子對母親的牽掛，融入了濃濃的鄉(xiāng)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酒廠在郊外，還要經(jīng)過許多的山路，樹木們裂著嘴唇，伸著胳膊，在車輪碾過的塵土里等待春天。我尋找著清水山泉，因為有美酒必有清泉。但很失望，除了土地，還是土地，泉水的聲音不知道藏在誰的衣襟里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了酒廠，發(fā)覺它的規(guī)模并不大，靜靜地坐落在山的腰際，酒香在空氣中若有似無地同客人們捉著迷藏，天臺酒業(yè)，難道這座山就是聞名已久的天臺山？一問才知道，其實它不是。熱情的紅安人早已準備了一桌典型的家鄉(xiāng)佳肴。有山必有水，我悄悄地走開，去尋找水，我固執(zhí)地認為，泉水必定藏在工廠某一處，旁邊必定有幾棵不會落葉的樹，還有會唱歌的鳥兒飛翔。但最青翠的角落里，還是只有樹，卻沒有泉。我有些疑惑了，是不是沒有泉呢？酒沒有清泉，是好酒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進入飯廳，大家已經(jīng)開始圍坐了。第一瓶酒打開了，香，確實香。我的爺爺在湖南衡陽老酒廠做了幾十年的倉管，我從小就在倉庫里跑，酒的香味，有一種最迷人，就是帶點茶葉味的香，那才是好酒才有的醇香。開的這瓶酒就是這種香味！我看了看，酒盒上印著“將軍酒”三個字，十分威武的名字，酒會如將軍么？同行的譚記者說：“上次我們來過，也喝的這種酒，雖然入口是白酒的辣，但像紅酒一樣不上頭，它讓你有溫暖，但不會燥熱?！?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素來不喜歡喝白酒，它常讓我頭痛，所以，我偷偷地斟了一杯開水，以備酒席應(yīng)酬。果然，好客的主人開始勸酒了，我低著頭，夾了一筷子蓮藕燉排骨，不敢吃出聲音，怕他們注意到我，要我喝下那醇香的佳釀。但是事與愿違，我成了“頭盤菜”，向書記端起了酒杯，笑著對我說：“遠道而來的姑娘，嘗嘗我們的美酒吧?！蔽抑缓孟笳餍缘囟似痖_水，說：“好，謝謝您的招待！”他似乎早就發(fā)現(xiàn)了我的詭計，意味深長地問我：“你杯子里是什么，你用什么同我喝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才不怕呢，笑盈盈地答：“我用紅安的水敬您！”大家都愣了，是的，還有什么比紅安的水更有價值呢，它像母親的乳汁一樣哺育了眾多的將軍，眾多的革命先烈，眾多的紅安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向書記爽快地一干而盡。我也將一杯開水一飲而盡，一股甘甜清新的氣息撲鼻而來，水沾到舌頭，有QQ糖彈綿的質(zhì)感，到了喉嚨，一些濕潤的感覺就往四肢百骸彌漫開來，這杯水啊，沒有半點繁華都市里自來水那怎么也蒸發(fā)不掉的漂白粉和金屬味。血液第一次見到這么親切的同類，興奮了，喝水也會醉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驀地就明白了：有美酒必有好水，但好水未必一定來自甘泉，一方凈土，大地懷抱里都是人間仙露！</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二）</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起床了，窗外，大地被濃霧籠罩，旭日隔著繡簾，紅著臉兒和冬天表白，仿佛在說：不要怕，讓我來溫暖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出了房門，和向書記一起的紅安老少朋友早已聚集在賓館門口，正等著我們吃早餐呢?？粗@么一大群熱情的朋友，我鼻子酸酸的，莫名的感動襲擊了我。向書記一一向我們介紹，有組織部的領(lǐng)導、有檔案局的專家、有電視臺的記者等等，他們臉上都開滿了紅安人的笑容與真誠。其中，霍方驥主任是霍老師本家，他看上去隨和干練、年富力強，舉手投足間透著紅安人的風采。我懂了：這就是紅安人，不管是年輕還是年邁，不管是冬天還是春天，他們永遠讓你感到陽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吃過早餐后，霧散了一些，但冬天的涼意仍在，我們乘車一路風歌，向紅安烈士陵園駛?cè)ァ?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達目的地，我們立馬看見了巍然屹立的黃麻起義和鄂豫皖蘇區(qū)革命烈士紀念碑，以及英武的雕像：一邊是拿著大刀和銅鑼的青年農(nóng)民，一邊是執(zhí)著鋼槍向前沖鋒的年輕戰(zhàn)士，可能分別象征黃麻起義和鄂豫皖蘇區(qū)數(shù)以萬計的革命英雄吧。廣場的地面是大理石的，應(yīng)該是新建了的。一批又一批的瞻仰者們，在紀念碑前手執(zhí)國旗默哀。我仰起頭，太陽的光芒射在碑文上，又反映入我的眼簾，刻在我心里。默哀之后是驚嘆！原來，文化的沉淀，就是歷史的反射，城市的榮衰，就是世人的足跡，懷念，在這個年代，已成了一種教育時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進李先念紀念館，他的雕像身后，大別山和祁連山仿佛在云霧里蜿蜒起伏，山襯托著人，人溶入了山。我感覺到一代偉人的氣概在紀念館里無處不在。他12歲學木匠、謀生活，背著板斧鬧革命，28歲就成為當時紅四方面軍最年輕的師長，他是“永遠騎在馬背上的將軍”，戎馬生涯一直延續(xù)到新中國成立。紀念館里最吸引我的是兩個模型：李先念的故居，靠山臨水，他背著鋸子，在老屋前昂首挺立；他當選國家主席后，站在人民大會堂宣誓就職，臉上充滿莊嚴的神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而在董必武紀念館，卻是另一番景象?？赡芤驗槎鲜俏娜顺錾淼木壒拾桑麄€紀念館都有著古色古香的書卷氣，連大門都是紅漆木門，吊了銅耳，裝了石階。董老的銅像十分逼真，他坐在搖椅上，留著八字須，面含詩意，手掌上攤開著一本書，但雙眼卻似闔未闔，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默念。紀念館里還展現(xiàn)了董必武的書房場景，有書桌、沙發(fā)、書柜、衣帽架，簡陋卻不失文雅。我最注意的是他的治國思想：治國必須有法可依，先立法，再依法，且執(zhí)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行在紅安烈士陵園，給我印象最深的，莫過于見到英雄的烈士墓群。一座座烈士墓，無比肅穆地隱佇在青翠的松柏林里，間或有三三兩兩的人們在那里拜祭獻花。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多陵墓，一座座長眠于將軍縣的土地上，永恒在共和國的歷史里。我真的震憾了，原來是這么多革命先烈的血肉之軀扛起了我們頭上的太陽，他們今天同眠在這塊紅土地，也必將永生于我們的心靈深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時，聽到有人在輕喊：臘梅！我抬頭一看，確實有花。在我眼前，一株臘梅，打開小小的黃苞，正在冬日的冷風里微笑著，陽光照在它的臉上、身上，顯得那么溫暖，也格外幸福。是的，花要笑著開，幸福才會不離不棄；過了今天，還有明天，走了先輩，還有我們，生命的意義在于——一代為了另一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原本說好了再去七里坪瞻仰紅四方面軍和紅28軍舊址，然后登天臺山、然后游倒水河，但由于我的行程緊湊，不得不提前結(jié)束紅安之行。坐上離開紅安的客車，車下的友人還在笑著揮手，我看著窗外那些即將飛逝的面孔和景物，突然間有些莫名的失落感：炮聲不在，人卻永在?。≡僖娏?，紅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原載《中國企業(yè)》紅色之旅特刊，本文作者時任《深圳晶報》記者。）</p>